齐云天指过卷宗上几行记载,“东华洲十大玄门,虽从不限制弟子往来,但彼此之间自有一些约定俗成的规矩。譬如这斩杀妖物,积攒功德之举,我溟沧毗邻北冥洲,多数时候便只管北地安稳,弟子辈纵使有意再往别处除妖,那些妖物也早被就近的门派分了去,自然寻之无物。”
张衍循着此言再次审度过卷宗,不觉恍然:“我溟沧在北,玉霄主南,本该是井水不犯河水,从前也极少见有溟沧弟子在南地除妖,可这几年来倒是多了不少,只怕是玉霄有意收束门下弟子养精蓄锐所致。”
“周如英行事张狂,断不会突然转了性子,有此一举。”齐云天支着额头,微微阖眼,“但若是周雍……此事必不简单。”
第574章
玉霄派,玄冥宫。
周雍披着一件金丝织绣的墨色法袍懒洋洋地卧于榻上,将手中几页书信随意翻过,忽地一笑:“齐小弟好快的动作,不愧是他。”
周贤扬谨慎地迟疑片刻,这才敢低声发问:“大师兄是说,溟沧派已是留意到我们的举动?这……这从何说起?”
冷淡的珠光透过玉盏照得满室生辉,周雍眯起眼,目光中蕴着无人能懂的笑意:“我暗地里收束门中弟子不过三载,齐小弟便已是发现有异,想来试探一二了。”他将书信随手洒出,自有一团星云托着那几页薄笺送到周贤扬面前,“看看吧。”
周贤扬连忙双手接了,翻来覆去地看了又看,反倒更是茫然:“自三年前大师兄下令,以逐星崖为界,约束门中弟子,便时常有其他门派弟子逾界来此诛妖。溟沧派虽是北地,但偶尔手伸的长了一些也在所难免。大师兄如何能定论,是那齐云天……”
周雍轻笑出声,扬手招来旁边玉案上一本谱册,信手翻开:“这三年来,起先确实不过是一些溟沧的后辈弟子少不更事,又兼初生牛犊不怕虎,这才往我玉霄地界靠得近了些,所到之处,也不过是拾掇一些不入流的妖物孽畜。而如今呢?聚奎潭附近的金簇鳌竟是都被人斩了去,此事非元婴修士不可为,显然是齐小弟察觉到我玉霄行事有变,便遣人打着除妖的幌子,暗中前来窥察。”
“这……大师兄,这会否牵强了一些?”周贤扬被他绕了一通,只觉得匪夷所思,“或许那金簇鳌是被别派斩去炼宝,也未可知。”
“贤扬老弟,听为兄一言,”周雍倒也不恼,反而换了个更舒坦的姿势,曲起手肘枕着后脑,“若你的对手是齐云天,那就算是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也别轻易漏了过去。否则你昨日的一点疏忽,可能就会成了你来日的灭顶之灾。”
周贤扬虽觉有几分危言耸听,但也不好明说,只诺诺点头。
周雍看出了他的勉强,叹了口气:“你觉得我像是在与你说笑吗?”
“……有点。”
周雍默默捂脸,又是一声长叹,旋即正襟危坐:“也罢,先不提他,之前我嘱咐你的那件事情如何了?”
“小弟惭愧,找遍门中小界俱是无果,最后辗转于下宗之间,才勉强寻到一处还算合适的所在。”周贤扬低声回禀,“只是那处小界灵脉不振,灵机衰微,实在难堪一用。”
“哦?”周雍听得此言,反是一笑,“那不是更好吗?”
周贤扬实在捉摸不清这位上参殿主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一时间不敢妄言。
“你只管将那处取来,我自有妙用。至于溟沧那厢想要试探么……”周雍站起身,掀开玉帘走了出来,一手扶住肩头的墨色法袍,衣摆与袖口的星云熠熠生辉,“齐小弟一片赤诚,我岂能不投桃报李?”
“请大师兄示下。”周贤扬连忙伏身一拜。
“他想查,就尽管让他来查,我求之不得。”周雍微笑,小指上的玉戒内似有光华流转,泛出明媚的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