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河宫内静默无声,依稀可闻殿外花落的响动。主位之上,骊山派新晋掌门沈梓心神色踌躇,拿捏着手中那一纸信笺,久久未置一词。她的下手分坐着门中另外两名元婴修为的主事长老,一样面露迟疑之色。
而端居于客座的青年却只是从容地饮着茶,大袖上天云流水的衣纹不动声色地透着庄重。他虽然面目年轻,眉宇间却透着老成持重,顶上三团罡云清光剔透,隐有合抱之势,一观便知距离炼就元婴法身,入得三重境界也不过只差一步。
沈梓心自高处看去,心中且赞且叹,愈发觉得青年那一派谦逊得体的模样酷似其师。
“关真人。”她终是率先开口,打破这一殿僵持。
关瀛岳放下茶盏,垂眼笑了笑,温言道:“不敢当沈掌门这一声真人。恩师曾言他与沈掌门乃是同辈论交,小侄岂能僭越?”
沈梓心听得他语涉齐云天,心中更是笃定了几分,当即从善如流地改口:“倒是我见外了。关师侄,未知齐真人近来可还安好?”
“劳沈掌门挂念,恩师一切皆好,只是这些年忙于闭关,暂时不理外事。是以此番小侄前来转递秦掌门书信,正好代他老人家向几位真人问安。”关瀛岳笑道。
下手的明真人抬头与沈掌门对过一眼,意思不言而喻――这关瀛岳虽然只是溟沧后辈,于外派之中声名不显,但毕竟也是玄泽洞天门下唯一的亲传弟子,他的意思,自然便是齐云天的意思。
沈梓心将书信放下,斟酌片刻,并不急于开门见山,平白堕了一派掌门的身份,反是淡淡一笑,与他闲话起旁事:“齐真人昔年初任溟沧十大弟子首座之时曾来我骊山派讲学,我有幸也曾旁听一二。齐真人解经论法鞭辟入里,实在教人获益匪浅。”
关瀛岳答得得体:“恩师也曾与我时常说起当年在骊山派讲学时,颇得玉陵祖师与几位真人的照拂,这份恩情他老人家一直惦记着。”
沈梓心依稀听出几分弦外之音,将那“恩情”二字于心中反复咀嚼,终是道:“那不知秦掌门所言之事,齐真人是何意思?”
关瀛岳神色坦然:“溟沧派上下一心,秦掌门之意,自然便是恩师之意。自玉陵祖师飞升外界之后,沈掌门独守山门实属不易,恩师虽有心出手一助,但只怕反会替沈掌门引来别派的忌惮,这才请渡真殿主出面,于关键时候斡旋一二。”
对方虽只模棱两可地以“别派”二字指代,但沈梓心心中明白,关瀛岳所指,自然是那南海玉霄。
“秦掌门请沈掌门与平都、还真两派结盟,也是念着溟沧与骊山派来往多年,这才有此一议。”关瀛岳继续不紧不慢道,“眼下大劫将至,西三派若能引以为援,于骊山派,于沈掌门,都是有利无害之事。”
“秦掌门有心了。”沈梓心微微点头,“此事我会考量,便有劳关师侄替我谢过。”
关瀛岳站起身来,端正一礼:“自当替沈掌门带到。”说罢,又彬彬有礼地客气过几句,将礼数周全,这才告辞。
沈梓心正要唤来弟子相送,一旁自议事起就始终不曾发表任何意见的方真人忽然开口叫住了他:“关真人。”
关瀛岳顿住脚步,回身向她打了个稽首:“不知方真人有何指教?”
方真人神色微凉,冷声开口:“我门下弟子周佩,当初方嫁与你溟沧派弟子为妻便成了孀寡之身,这多年受尽委屈,谁知贵派最后更是传回一纸书信告诉我,她因灵机衰败而亡,连元灵都不曾留下。这件事情,只怕还欠我一个解释吧。”
关瀛岳话语和缓,极是平静,自始至终教人挑不出半点差错:“方真人哪里话,溟沧派岂会无故为难无辜的弟子?周师姐确实是因思虑过剩,灵机衰败而亡。”他顿了顿,目光沉定,“方真人若要一个解释,这便是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