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衍很少听到齐云天以这样的口吻发话,更不曾听他向自己讨要过什么诺言。他忍不住将手臂收紧了些,耐心且郑重地抢答:“大师兄,张衍永远不会与你为敌。”
“不是这个。”齐云天轻声道。
“无论是什么,我都答应你。”张衍安稳地抱着他。
齐云天似乎笑了一下:“那就请渡真殿主答应我,将来无论身在何时,发生何事,都要守住本心,不嗔不动。”
张衍低头吻过他耳畔的鬓发:“这颗心只为你动。”
齐云天抓住他衣衫的手忽地用力,随后又缓慢松开。他茫然地抬起头,望着天一殿内昏沉的颜色,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距离那个醉酒孟浪后醒来的清晨,已过去了许多个百年。这么多个百年里,半数时候尽是遥隔了千山万水,小半数时候又带着失望与憾恨,这样的拥抱其实屈指可数。
竟都已这样匆匆地过去了。
“好好歇息些日子吧,我在这里陪你。”张衍感觉到他那点细微的动作,拍了拍他的后背,“若要祭炼神水禁光,待得休整妥当也不迟。”
“补天阁之事如何?”齐云天却并未让自己松懈下来,仍惦记着山门诸事。
张衍笑了笑:“玉霄为了维稳补天阁山门,只得破碎自家小界,足够他们痛上一阵了。”
齐云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如今玉霄已非周雍主事,周如英此人倒不足为虑,后续布置也可放开手脚。经此一变,玉霄派也不敢再托大,对于骊山派必定存有拉拢之意。只要他们肯出手助玉陵真人飞升外界,那这盘棋……”
“……”张衍叹了口气,索性将他直接横抱而起,往玉台上的法榻走去,“你啊,总有这许多操不完的心。”
“门中还有许多事……”
“且先让霍师兄担待一阵子吧。”
霍轩忽觉近日颇有几分忙碌,案头积压的事务较之从前多了足有一倍。他起先只管批阅处置,直到过了几日发现案上文书有增无减,这才唤来执事弟子一问,始知渡真殿那边张衍也是告了闭关。
这教他愈发不敢大意,于门中诸事更添几分心思,唯恐有人趁虚而入。
如今开劫就在这数百年间,待得齐云天与张衍出关,有他二人主持大局,他也该寻个合适的时机打磨功行才是。
好在他并未殚精竭虑太久,张衍便已是重回渡真殿掌事,替他分去多余的案牍之劳,只是上极殿却迟迟未有齐云天的消息。一晃十数载过去,偶有议事,也是齐云天以法身相召他二人,过问几句山门内外的要紧布置
这一日,浮游天宫上又有钟磬声起,霍轩闻声便知是齐云天于上极殿召集昼空、渡真两殿议会,当即亲身前往。
临到上极殿前,他遥见一团深邃玄气自天边而来,于是稍稍慢下一步招呼:“渡真殿主。”
“霍师兄。”张衍收了法相与他打了个稽首,抬手示意对方先请。
霍轩也是一笑,与他一同入得殿中。
云水玉台上,齐云天仍是以真水法身露面,三人各自见礼落座,说起诸派局势。数载之前,骊山派曾传书而来,言是飞升之期已定,诚邀诸派观礼,此事算来,也就在这一月之间。只要送走这位开派祖师,哪怕骊山派选择依附玉霄,也难成气候。
“届时还请渡真殿主往骊山派一行。”齐云天向着张衍温言嘱托,“若玉霄派等人想趁机生事,无需与之客气,平都教与还真观的同道也可帮衬一二。”
张衍笑了笑:“大师兄之令,岂敢不从?自当尽心竭力。”
齐云天唇角微弯,目光在他身上多停留了片刻,这才挪开。
霍轩默默瞧了眼他二人藏也藏不住的眉来眼去,心中忽地咀嚼出几分意味深长,只是还未来得及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