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可有可无地点点头,眉目间有些倦倦的,仿佛刚才那个气势汹汹要拿下张衍的人并不是她。
钟穆清小心地观察着自家恩师的神色,不觉道:“恩师可是哭过?周掌院莫非给了恩师委屈受?”他说罢,又惊觉不妥,赶紧噤声。
秦玉转头瞥了他一眼,略有些疑惑:“如何这般说?”
钟穆清将声音放得更低,不敢又半点的不恭敬:“恩师……恩师素来喜在眼角描一笔淡妆,而此时却不见胭脂颜色,是以……”
秦玉抬手描过眼角,才想起那点不起眼的妆确实是被她揩去眼泪时随手拭去了,原来周崇举是这么看出来的,这么点小事竟也看出来了。那喜好她很多年前便有,那个人居然还记得。
她略微摇头,比起不曾捉到张衍的恼火,仿佛更多的是疲倦,那些前尘往事又一次占了上风,真是莫可奈何。钟穆清安静且恭敬地跟随着她,像是个温顺的影子。
山河一气云笈图横展开来,于灵页岛山腹内源源不断汲取着沸腾煞气,张衍瞧了片刻,心知还需要一阵功夫,便暂时遁出火峰,看着岛上诸人各自收纳物什搬上飞舟,即将往昭幽天池去了,忽地忆起一事,唤了罗萧到面前:“罗道友,我此番远行,倒还有一事要交托你办。”
“但凭老爷吩咐。”罗萧轻声道。
张衍于袖中取出一截青翠绿竹:“待在昭幽天池安顿下来,你且选一处灵机充沛,水汽旺盛之地将此物栽种,好生侍弄。”
罗萧双手接过竹枝,细细看了:“这灵竹老爷是从何处得来?这可是件好东西,老爷且放心,奴家自然会好生栽培。想来等老爷归来时,这灵竹怕是也要长成一片林子了,正好为老爷贺喜,祝老爷更上一层楼。”
“我看中此物,倒无所谓好与不好。”张衍淡淡道,“便劳罗道友多费心了。”
“听闻张衍张师弟已得了掌门准许,外出游历寻药,临行前,掌门还将那昭幽天池赐了下去。”
范长青持着几卷文书与一纸消息,向着那个碧水清潭边那个身影低声禀告。
齐云天抬手抚过龙鲤浮出水面的脊背鳞片:“消息既已经传开,那想必他此刻也快上路了。”
“是。嘿,说来这次世家也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倒是难道。”范长青略松了口气,笑了笑,复又叹息道,“只是不知张师弟这一去便要多久了,寻药这等事情,可当真考验机缘。两年之后便是门中大比,他这番错过了,实在可惜。”
“不急于一时,机会,总是有的。”齐云天看着龙鲤把身子沉入潭水深处,便也由得它去。
范长青顺着这话沉思片刻,随即试探着开口:“那不知两年后的大比,师兄的打算是……宁师弟如今化丹,倒确实是不错的人选。”
齐云天摇了摇头:“宁师弟初才化丹,还需打磨丹壳。他无意于此次一争,我自然不会勉强。”
范长青点头称是,随即又不免有些忧愁:“那此番便没有合适的人选可以扶持了,前番的那黄复州犹在闭关,宁师弟又无意一争……不过任名遥任师弟已是玄光三重境,若能得机缘成丹,那倒还……”
“不必了。”齐云天一拂袖袍,“由得他们去,作壁上观即可。”
“师兄是说……”
齐云天缓步往内殿走去:“鸡肋之局,已无需费心。说来,近来玄水真宫的事情便劳烦师弟了。”
范长青一怔:“师兄又要闭关?”
齐云天笑了笑,略微点头,正要再嘱咐两句,但见一道飞光遥遥而来,挥手接过。那飞光范长青亦是认得的,乃是孟真人传召惯用的符诏:“这个时候孟师召师兄前去?莫非是三泊又有什么变故了?”
齐云天手指收紧了一些,随即又松开:“或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