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云天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闭上眼:“你身是溟沧渡真殿主,我们已然是一路了。”
“你明知我说的不是这个。”张衍唯有苦笑,按住他微颤的脊梁,将他抱得更紧。
齐云天一点点抓紧他肩头的衣衫。
一起走下去,是啊,一起走下去。他第一次听见这个人以这样的口吻与他说这样多的话,原来在他黯然过的许多个夜晚里,这个人也曾为他辗转反侧过。那些不可名状的情愫远比他想的来得更早,原来他们真的……可唯有他一人知晓,他们是无论如何也去不到对方身边的。
“到了如今,你仍愿意同你见识过的这个齐云天一起走下去吗?”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
张衍埋首于他的发丝间:“当然,只愿此路无休无止。”
齐云天睁开眼,疲倦地看着壁上的画像。画中的自己神容傲岸,意兴飞扬,像是在嘲笑他此刻的优柔寡断。
――“记得你的承诺。”
“我也,愿意与你一路。”他终是伸出手,回应了这个拥抱,轻声作答。
第498章
被齐云天回应着抱住的那一刻,张衍忽然生出一种微妙的,近似久别重逢的悲喜难明。
那种感觉很是不讲道理,好像是有人在说,你回来啦,你听到这样一句短促的话语,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已经离开了这样久。
张衍知道他们之间在相顾无言与忧思疑忌中蹉跎了太多岁月,年少时的相聚本就短暂,他们却将更多的时候耗费在辗转反侧的猜度上,到最后,各自两手空空,只剩枯瘦的目光彼此望尽苍凉。
但又不仅仅是如此。
他更加用力地抱紧怀中这个人,摸索着他脊骨熟悉的轮廓,试图自那经年未改的气息间嗅出刚才那一丝转瞬即逝的惊悸。他能感觉到,在某个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瞬间,他感觉到了一种只会绽放于生死相依时的情绪。
他们真的有过那样绝艳的时刻吗?瑶阴小界里,齐云天执意要留下对付泰衡老祖的魔身,却反被他送走,毕竟自己那时身怀魔藏,其实根本不惧与之周旋;而后中柱洲偶遇晏长生,齐云天困于旧伤难战,自己初成元婴,不得已对敌,却也并无惊惶;再后来……再后来他们相对的时日便更少了,心中存了嫌隙,细纹皲裂而碎也不过一瞬,兜兜转转,已不复初时圆满。
到底是什么时候?一定有过的,他们之间一定有过一段同生共死的隐秘,那个时候动过的心,时隔多年依旧余韵未消,足以让心潮波澜壮阔。
“大师兄……”张衍忽觉得这个拥抱漫长得有些反常,不觉低唤一声,随即才发现,齐云天不知何时已枕在他肩头再次睡去。
张衍一时无言,也知道那醒酒汤服了本就需要睡上一场消尽酒气,索性将人横抱而起,安置回榻上。
他在榻前坐下,摩挲着那只微凉的手,用自己的手掌一点点捂出暖意,回想起齐云天的答复,忍不住轻笑出声。旋即他又觉得,如今毕竟年岁渐长,又为上殿之主,不该还似少年人一般易动喜怒,心绪轻浮,便稍稍端正了一下神色,可嘴角仍是翘着。
张衍觉得很安心,齐云天停留在身边的时候,他总是容易心满意足的。
就好像年轻的时候,纵横四方,九洲踏遍,任凭天地之大,最后也总是要回到溟沧的。因为齐云天在这里,于是天高路远也要回来。
想与这个人说的话那样多,不光只是早年时那一点百转千回的念头,还有后来的许多。为何会疑根深重,为何会不辞而别,为何会狠心赌斗……这些他都未曾好好地与他说过,这些才是他们间需要真真正正剖白的往事。可那些过去的疤痕,时至今日依旧带着伤筋动骨的疼,哪怕揭起一点,都要痛不欲生。
――“待得人劫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