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便是渡真殿的张真人吗?从前只遥遥得见过几面,当真是器宇轩昂。”周佩微微笑了笑,替他将伞扶正后,继续低头清点着臂弯里那一丛仙草,“听人说起这位渡真殿主当年可是十八派斗剑法会的魁首,我还在骊山派时就时常闻得长辈惊羡赞叹。”
关瀛岳闷闷地点点头,仍有些出神。
周佩看出了他突如其来的垂头丧气,目光更温和了一些,柔声道:“怎么了?”
“我也一直觉得渡真殿主很好,我从前在下院时,就特别崇拜他。”关瀛岳耷拉着眼睛,低声道,“但恩师仿佛对此很不满意。”
周佩仍是笑意婉然:“齐真人乃是你的授业恩师,你是他门下唯一的亲传弟子,心中最尊崇的却是旁人,自然是要介意的。”
关瀛岳皱着眉摇了摇头:“不是的,不止这样。恩师他老人家对渡真殿主好像很是……”
他忽地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连忙住口,没精打采地垂下头去。
周佩也不催促,只抬手抚过他被雨水打湿的鬓角,和缓道:“走吧,我们去下一处。”
关瀛岳连连点头,耳根通红地撑着伞与她去别处山崖寻药,走出一段路后,终于还是忍不住小声开口:“师姐,我不是有意要瞒你,只是答应过周宣师兄不能说。”
“我知道。”周佩并不介怀,向他安抚一笑,“何况上三殿之事必定干系重大,我一个外来弟子本也不配知晓。”
关瀛岳闻言却有些慌了,赶紧认真道:“师姐万莫如此说,你已有溟沧真传弟子的身份,自然不是外人。只是,只是……那些事情,不知道的人越少怕才是越好,不然以恩师的性子……”
周佩略有些疑惑地望着他:“你似乎对齐真人颇为畏惧,可我听闻齐真人素来雅量高标,气度宽宏,你如何会那么怕他?”
“……”这一言似戳到了关瀛岳心头的隐伤,他用力眨了眨眼,有些失落地看着远方苍青色的雨幕,“恩师他身是上极殿副殿主,自然需要一个宽和大度御下有方好名声。”
周佩拨弄仙草的手指微微一顿,草叶上的雨露沾湿她葱白的指尖。她左右看了看,语气里带了些恰到好处的劝诫:“慎言,齐真人毕竟是你的授业恩师。”
关瀛岳眉尖用力跳了一下,最后也只得苦笑。
“为弟子者,不可妄议师长。”周佩声音放轻,又劝了一句,“有些事情,不想说便不用勉强,若那日想说了再告诉我也无妨,我会替你保密的。”
关瀛岳默默点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我们走吧,等雨了,这些虚芹草就又要枯了。”
周佩笑了起来:“你日日来陪我,自己不需要去做修行的功课吗?若是等齐真人出关,见你这般懈怠,只怕你又要挨罚。”
关瀛岳略有些讪讪地轻咳一声,随即端正了颜色,目光飘忽了一瞬,最后还是落到面前这个女子清丽的脸上:“陪着师姐,也是一种修行。”
周佩的目光静谧而温婉,半晌后微微低下眼帘。她将一缕碎发勾回耳后,长袖垂落到臂弯,堪堪露出戴着碧玉镯子的手腕:“你……同家夫很像,是个很好的人。”
“唔,恩师总是说我愚钝。”关瀛岳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脸。
周宣在玄水真宫的碧水清潭前一直静坐到日落,才终于等到了关瀛岳归来。一看那小子满面春风的样子,他便已然猜到他这大半日去哪里鬼混了。
周宣有些心累。自家恩师这一闭关,山门虽没起什么乱子,但后院却是险些要着火了。倘若齐梦娇还在,必能将此事料理得极为妥当,待得齐云天出关也能应付自如,但换做是自己……一则,他并不知该如何劝诫关瀛岳,二则,他一个记名弟子,也不敢在齐云天面前擅议关瀛岳的是非。
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