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翻着那些谱册,竟是连一点蛛丝马迹的不妥都挑不出来,直到翻阅到一笔小寒界的外物支出,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那人死后,他的弟子被接回溟沧,仿佛便就是被掌门师祖安置在小寒界静修。

年轻的上极殿副殿主麻木地看着那一行小字,最后将周宣唤来,着他取几份不曾记档归案的丹药外物送过去,而自己则百无聊赖地步出大殿,转道经罗书院。

明朗的阳光略微有些刺眼,猝不及防洒落周身,却久久寻不到暖意。

齐云天微微仰起头,看向远处的浩渺云海。

――那人虽是破门而出多年,但总归在溟沧还留了些旧物。他依稀记得,一些经书典籍上,尚还有那人的手稿,如今尘埃落定,也合该整理一番。至于整理好后如何处置……有掌门师祖在,有那人的嫡传弟子在,总归无需他来置喙。

第410章

午后的日头懒懒的,照得虹桥飞连的亭台楼阁有种宁静的精致。廊前的落花在曝晒下被揉皱,蜷缩的姿态像极了死去的蝶。

齐云天收敛了气机,无声走过漫长的回廊,廊下犹自晒着陈旧的书稿,偶尔被风吹得哗啦作响。执事童子们百无聊赖地围聚在太阳下,叮铃咣啷摇着骰子,一开盅,骰子活蹦乱跳地露出点数,这厢一个三花聚顶,那厢一个五气朝元,输了的便从袖囊里老大不愿地摸出些灵贝丢给赢家,叫嚣着再开一局。

他没有惊动任何人,只继续不声不响地往后面的书斋行去。这是一个难得清闲的午后,他想借着这里仅存的一点痕迹,专注地,好好地缅怀那个死后名字依旧讳莫如深的男人。时至今日,齐云天依旧对于晏长生的死去没有很精准的认知,这个消息来得过于仓促,以至于猝不及防。

那个时候,他不顾一切地奔赴向那场战局,却在抵达的前一刻感觉到天地间一股气机倏尔散去,还不等他仔细分辨,下一刻,便是张衍自云端走下。

――“大师兄来迟了。晏真人已然身故。”

齐云天在一处经楼前停下,推门而入,他记得这里面尚存着不少门中修行过五功三经与十二神通的前人手札。尘埃与墨香急切地扑来,诉说着太多寂寞的年岁。

毫无疑问,那个男人是真的死了,天地间再无“晏长生”此人的踪迹,而齐云天却忍不住觉得,男人只是躲在没人看见的地方又喝醉了酒。

他停停走走,偶尔会在书架前驻足,翻阅起手边的一卷典籍。经罗书院,是他少时常常逗留的地方之一,除却墨阁中那一室经典,这些经楼书斋里的典籍他亦翻阅过不少。这里的藏书浩如烟海,好似怎么也看不到尽头,越是如此,便越忍不住一卷卷地去研读琢磨,恨不得一字一句尽数背下。

师长们无疑是满意的,还特地赐下了通行的符印供他自由出入。后来,门中内乱,洞天真人动手斗法间,天火殃及此处,焚毁了不少藏书,待得掌门师祖继位后,便将主持修撰整理的差事交给了他,由他来重订补全那些半毁的遗稿。

齐云天步履缓慢地上得顶楼,看着四面高高的书架,随手抚过一格,感受着木材的纹理。真是熟悉。

他的手中已握了几卷方才寻得的札记――男人还在门中时曾经指点过他不少神通,那些前人手记上也还多留着男人的墨笔。

齐云天走过一栏又一栏,循着记忆里的一些痕迹翻找着那个人留存在世间的只言片语。他从没有想过,那个战无不胜的男人会身死人手,他不是应该风风光光地站在最高处笑睨世人的吗?他怎么会输呢?

可若是他赢了……

眼前的光影又黯了黯,齐云天抬手按过额角,抬头看了眼书架上方的某一格。他记得的,当年自己修习紫霄神雷时,还曾在某册相关的手札上看到过男人的题词。是在何处呢?整理书架的弟子可有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