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胆寒,且心灰意冷。周宣以额头贴地,到底不敢再说下去,只感觉到冰凉的衣摆曳过自己身边,漠然而无动于衷。

“此番你虽有错,为师亦有错,罢了,去吧。”齐云天行出几步,忽又记起什么,神色一沉,“对了,还有一件事。”

“但请恩师吩咐。”周宣连忙应下。

“盯紧琳琅洞天,别放过一点风吹草动。”

“师弟今日怎么想起来我处了?”

丹鼎院内,周崇举正在鱼楼上翻拣着几味药材,忽觉外间气机一动,转头便见张衍若有所思入得里间。他忙停了手中的活计招呼他坐下,命童子备茶。

张衍端了茶盏,不置一词,无意间嗅到茶香,眉尖微动:“是‘春欲晚’?”

“恩,今年开春的新茶,我记得你不是最喜欢喝这个么?”周崇举当先抿了口。

“听闻师兄之前几日都守在琳琅洞天。”张衍并未否认,只另起了话题,“不知秦真人如何了?”

周崇举一叹:“还能如何?醒来后哭过一场,看着已是好些,只是脾气也愈发古怪,本想好好与她说上两句,谁知她又是与我吵了一架,把我撵出了临川殿。”他轻咳一声,“只是,也不是不能理解,那人忽然去了,想来最没法接受的就是她。她纵使气性大些,我也都由得她了。”

说至此处,他不觉有几分奇怪:“你一贯不喜她,如何会主动问起?”

张衍以茶盖徐徐拨开面上那层浅浅的茶沫,更添几分思量之意:“师兄也说,晏真人故去后,对此事反应最大的莫过于秦真人。那依师兄对秦真人的了解,她当真甘心接受这个结果?”

周崇举饮茶的动作一顿,眉头皱起,转头看向他。

“我也只是猜测。”张衍神容冷肃,“倘若秦真人一味伤心,不肯振作,倒也罢了,横竖只是师兄在旁多加以宽慰便是。可按师兄所说,她伤心之后,竟还主动将你赶走,可见是有什么事情不欲你多知晓。”

“阿玉她……”周崇举眉头皱得更紧,亦有几分犹疑,“当不至于如此吧。”

张衍不置一词。

“她醒过来的时候,状态很不好,人也是恍惚的。渐渐过了几日,她门下的一些女弟子先后来拜见过她,与她说了会儿话,她精神气便似起来了不少。”周崇举慢吞吞道,“至于后来,要说是她瞒着我想背后打算些什么……”

“不瞒师兄,我原本打算与晏真人一战后便闭关参玄,打磨功行,只是门中诸多隐忧若不安顿,我也难以宽心。”张衍低声开口,“山门稍安,大师兄那厢,也可少废些心神。”

周崇举先是一愣,旋即失笑:“你啊。”他琢磨半晌,又道,“既如此,我还是厚着脸皮多往琳琅洞天去上几次,免得阿玉当真一时糊涂,冲动行事,徒惹许多麻烦。”

第403章

于齐云天而言,上极殿内的一切仍是按部就班,那一日的失仪仿佛不过是已经可以忽略不计的小事,何况也无人来得及知晓。他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忙碌,于旁人眼中,齐梦娇毕竟只是一个记名弟子,与门中其他无缘大道的弟子一般寿尽转生,不过是自然之事。

他仍旧居于一个极高的地方,冷眼审视着山门平静之下的暗流汹涌,保持着不动声色的姿态。

自秦掌门发出法旨,开金阁库藏,以着力栽培后进弟子后,上三殿的一应外物明细便按月尽数归交到齐云天手中,与所拨数目一一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