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闻游子唱离歌,昨夜微霜初渡河。

――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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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春的一场雨接连下了几日,轻而绵密,远看像是湿沉沉的雾,楚地魏州的一座小城在这样的雨幕里被浸出一种冷郁的石青色。到了清晨时分,一线日光堪堪分开云层,勉为其难透出些晴朗的意思,城外也渐渐有了人迹。

青衣舒缓的青年出得山中,走过略微有些泥泞的道路,终是在临近城门前抬头看了眼城上高挂的匾额。

淄城。

他驻足了片刻,便随着行人入城,途经茶棚的时候,依稀闻得有人在且惊且谈昨夜所见的奇观:“嘿,你们是不知道,昨夜我看得真真儿的!那雷忽然就这么砸在那山头上,我隔得老远都觉得地上抖了三抖!一定是哪家仙师来此除妖了!”

“得了吧,孤山岭那一片前前后后来了多少牛鼻子收拾,还不是一个个折了进去?”

青年听着那些话语随风而来,神色始终是淡淡的,一双端方文雅的眉眼中不起波澜。他缓步走进城,看着一条笔直的长街直通向前方,街道两旁是寥落的酒肆茶坊,货摊杂铺,驮货的马车自身边经过,马蹄声哒哒远去。

他望向远处,仿佛一眼就要望尽这座小城,眼中浮起些许恍惚。

青年顺着街道有一搭没一搭地向前行去,循着记忆转过街角,却没能见到印象里的那座桥――这里曾经大约是有一座拱桥的,开春时流水潺潺,水上浮着桃红柳绿。只是如今河渠填平,已是改作几家热闹的商铺,迎来送往,一片喧嚣。

他不觉驻足片刻,也就不再往前走了,只来到旁边的一处摊铺前打听:“叨扰一下,请问……去往齐氏府第可是这条路么?”

“齐府?”卖货郎愣了下神,见问路的青年虽衣着朴素,却气度不凡,连忙赔笑道,“郎君怕是说笑了,这淄城并无什么齐府。”

青年目光略微颤了颤,旋即笑道:“是吗?多谢。”

他自摊前走过,又往别处打听,得到的俱是茫然与摇头。

直到一个茶棚下端着粗瓷碗的老头给了他不一样的答案:“齐氏?那不都是前朝的旧姓了吗?早破落了。”

青年静静地听罢,最后道:“不知故宅可还在么?”

“在。”老头砸吧了一下嘴,给他指了个方向,“不过早被搬空了,还阴森得很。你……咦,人呢?”

他瞧着空无一人的对面,有些纳闷:“真是见了鬼了。”

青色的衣摆曳过腐朽的门槛,扬起一阵粉尘,空荡的厅堂里无一物,昔年为了风雅而装点在四壁的字画已被蛛网取而代之,刻着家训的玉壁也被凿得面目全非。

青年沉默地伫立在这片破败的屋宇中,半晌后,终是缓缓跪下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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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位仙师请回吧。”坐在正堂主座,头戴卷梁冠的男人一身大袖袍服,神色已见几分冷沉,只是口吻勉强存了几分客气,“我齐氏年轻一辈不过这一棵独苗,将来自当凤毛济美,策名就列,不敢高攀。”

坐于下首的黑衣道人一扬眉,当先就要说些什么,却被一旁的白衣道人拂尘一摆,止了话头。后者眉目文雅,笑意不减,向着正座的男人打了个稽首:“齐家主,那个孩子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若随我等入得道途,自有一番造化。”

“请仙师见谅,我齐家皆是尘世俗人,从无通真达灵之想。”男人并不松口。

一旁的黑衣道人哂笑一声,已是不耐:“你这老爷子好不识趣……”

“大师兄。”白衣道人轻声打断了他的话语,转而仍是笑道:“既如此,齐家主可愿和贫道打一个赌?”

男人紧抿着唇,片刻后才道:“秦仙师要赌什么?”

“此事毕竟关系那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