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茧一般的束缚骤然碎裂脱落,睁开眼的同时一身气机法力自然而然倾泻而出,伏波玄清道衣被振得招展开来。就这样迈出一步,举重若轻,随意得仿佛是挑起一角垂帘,要走到亮处,却是一片山呼海啸,风云涌动。
心中一念,可纳天地。
无边大潮迢迢而来,臣服拥簇,九天之上云聚水相。无论是池渊静水,还是溪流江河,此时此刻都尽数冲天而起,汇至一处,几可与万丈青阳相接。龙渊大泽沸腾得仿佛就要活过来,彻彻底底与天齐平。
浪潮还在不断铺卷,一马平川,将险峰彻底淹没,平地化为汪洋。
而这一切,只在天水相接处,那个孤然傲立的身影吐纳之间。
齐云天沉默地仰起头,望着极天之上一片玄冥混沌,只觉周身法力涌荡,神识却还未彻底归位。四海尽归于他,但仍独缺一处不曾圆满。
天地之水近在眼前,心头之水在何处?
他抬手顺着眼角缓缓抚下,触到了一滴冷泪。
霎时间云水汹涌,大江奔流,狂澜怒潮贯彻天地,又陡然一寂,凝做岿然游光之罔象。
青色的衣袍凌驾于万水之上,任凭前尘往事如何流淌,眼前所见皆是一片无波无澜,虚室生白。心头似有一念涌出,随之诉诸于口:
“龙渊倒悬潮升烟,大滔横流三千年,唤得清澜洗日月,长空一相水齐天。”
第370章
那话语徘徊天地,余音未绝之时,东华以南忽有一声骢珑玉碎之音拔地而起,仿佛凤鸣长空。天地动荡未歇,转眼又有万千璀璨光华于南地丛生,如群星拱月,衬出一派星辰浩瀚之势,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与齐云天的真水之相分庭抗礼。
两股洞天法力灵机凌空一撞,一时间东华洲上空风云起变,玄水与晨星交替,难辨昼夜。亘古以来,九州从未有两人先后几乎同时成就洞天,冥冥之中,似有无匹伟力搅弄四方,生演造化,引得诸方洞天真人俱是向此处看来,心中各有一番惊疑揣测,却又不敢擅自插手平复此间动荡,只得暂且稳住陆洲,静观其变。
如此又过得足有十二日,灵机于碰撞间循环往复,逐步还归己身,东华洲上一片风起云涌这才有了消弭的苗头,好似星辰入海,浪潮渐褪。
齐云天终于自四海之水中取回意识,见下方东华洲巨浪席卷,抬袖一敛,便牵引着四面八方的水意自行归位。
“虽早知洞天之境的玄妙,如今亲身验过,仍是觉得天地造化无穷,玄妙万千。齐老弟以为呢?”一阵磊落星光自远处主动而来,引领这星宿法相的乃是一锦衣玉冠,剑眉星目的俊朗男子,一身气势高远慨然,笑意却轻松随和。他一步踩出一朵星云,似安步当车,闲庭信步,不紧不慢来到齐云天面前。
“周真人有礼。”齐云天注视着那张意兴飞扬的脸,还以一笑,打了个稽首,“还未恭喜周真人破关入得上境。”
锦衣男子嘿的一笑,拍了拍他的手臂:“我可有称呼你一声‘齐真人’?咱们那么多年的交情,今日又是一同入得洞天,有什么好见外的?还是说,你觉得我这份声势后来居上压你一筹,驳了你这溟沧大弟子的风头?”
齐云天也不见怪,只听自己不过一句便换来他许多句,只得笑叹一声,从善如流地改口:“周雍兄。”
周雍这才满意一笑,随手抖落袖袍衣襟上的簌簌星光:“却不知清辰兄那厢如何?此番闭关太久,一出来倒觉得什么都变了。”
正说着,便有一声剑鸣直冲云霄,长虹贯日,锐不可当,正是自少清之地发出。
齐云天垂眼笑了笑:“看来清辰兄早已入得此境,倒是我等落后了一步。”
“清辰兄,只见尔剑,不见你人,这可不好。”周雍打量着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