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载,却还不知这玄水真宫究竟有几处大殿,几处亭台。”张衍与他认真细数,“今日陪老师一路走来,所见仿佛也有上百之数。从前只觉得此地极大,不曾想竟宽广至此。”

“不必数了,为师告诉你便是。”齐云天轻吁出一口气,“这玄水真宫共有大殿七十二座,偏殿一百二十八处,大小楼阁亭台三百六十四方,回廊长桥并上长阶小径,共一千零二十四条。”话一出口,他自己倒先是一愣。

张衍也怔了怔:“老师竟记得这般清楚。”

“我……数过。”齐云天抬手按过额头,似有些迟疑,隐约带了些自己都不能确定的困惑。他阖上眼,努力想通过这些数字唤醒些许记忆,“那时仿佛是十六派斗剑归来没多久,掌门师祖赐下玄水真宫,我……”

是了,隐隐约约,是有这样一桩事情。那时自己从斗剑法会归来,得赐玄水真宫,然后自己就一步步走过了这片殿宇的每一个角落,一一细数过那些苍老古旧的建筑,牢牢地将那些数字记在心底。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为什么会将时间与神思耗费在这些原本不必要的事情上?

一颗心猛地搏动了一下,像是有什么情绪就要胀开。

“老师。”张衍从后面扶住了他,“还是回天一殿先歇息吧。”

齐云天本能地拒绝了他的扶持,明明心口在不断发烫,疼得恨不得蜷缩下去,但他依旧强迫自己站得笔直。他依稀能感觉到,那是某种绝不能就此忽略的东西在作祟。那些东西印刻在他的骨子里,融化在他的血液深处,让他一度痛不欲生,又让他终将为此而活。他必须要想起来。

张衍牵了他的手腕,还在沉声规劝:“老师,我们走吧。”

“退下。”齐云天冷声开口,不想被任何多余的声音搅扰。

“您何必再想下去?”张衍却将他的手握得更紧,稍微低下头,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冒犯地在他耳边低声开口,“您看起来很难过。”

齐云天能感觉到某种柔软的,足以依靠的温暖近在咫尺,只要自己伸出手去,那些伤痛便能抚平。

要伸手抓住吗?

他莫名地有些动摇,扪心自问――为什么不去抓住呢?

张衍耐心且小心地扶持着他,另一只手随时准备环住这具颤抖的身体。他衔着一丝好整以暇乃至气定神闲的微笑,等待面前这个人主动做出选择。

然而齐云天却挣开了他的手,睁开眼的一瞬间,眼中几乎要迸出刀子一般的光:“我说了,退下。”

张衍不易察觉地一挑眉,将中途落空的手收回,报以疑惑的口吻:“老师?”

齐云天却已无力理会他,他只觉得心头有什么东西在一瓣瓣寸寸剥落,露出鲜血淋漓的内里。

他想起来了,他想起来了……自己确实曾经仔细清点过这片连绵的亭台楼阁,就在入主玄水真宫的不久之后。他怀着从未有过的坚决走过每一块砖石,验看着这片洞府。这是他此生权力的起点,他将从这里登上那个高而冷的位置。他当然要记得,永志不忘。

可是真是教人迷惑,当初的自己究竟是因为什么而坚决?又是因为什么而渴望权力?

“老师,”张衍低低叹了口气,执意虚握住那只发抖的手,拇指摩挲过他的腕骨,“您告诉过弟子,求真问道,需得戒骄戒躁,勿生杂念。”

齐云天似被这句话唤得清醒了一些,抬头看着他。

“你……”他看着面前这个诚恳而认真的年轻人,觉得熟悉又觉得陌生,想要靠近又恨不得疏远。思量间,他注意到了张衍手上的血痕,当是自己将他的手挥开时妄动气机,割伤了他。

而张衍只是笑着握住他的手腕,对伤口熟视无睹:“老师可觉得好一些了?”

齐云天闭了闭眼,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