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曾与数名元婴三重境的大修士有过交手,无往不胜,然而齐云天却与他们都不一样。这个人几乎知晓自己的诸般神通手段,而自己却对他,某种意义上却称得上一无所知。

张衍抬手抚过长天剑剑身,这件用天水离玉所铸的法剑与秋水笛恰为阴阳互补,齐云天若以笛御水,长天剑必会有所感应。但如果只是以此来做评判,恐怕正会落入彀中……他忽然以小诸天挪移遁法离开了远处,就在同一时刻,数滴米粒大小的水珠自黑暗中破空而出,将他先前隐匿的云头打散。

他横剑一挡,堪堪截住逼近眼前的那一滴,剑身如受重击,猛然颤抖开来,作金石相击之声。

――有别于自己所修炼的“幽阴重水”漆黑渊深,方才那数十滴水珠几乎可以称得上明澈精纯,看似微小,实则无往不破。张衍记得此招,当年十六派斗剑之上,齐云天便是以此招破了那寒孤子布下的天罗地网。那时在记忆中所见的不过是一时虚景,而今切实见过,方知那水珠之中的法力雄浑。

于此同时,背后灵机陡然一盛。张衍回转目光,竟是一片浪潮无声压来,方才手中长天剑被那一滴水珠震颤,以至于自己无从分辨它与秋水笛的共鸣,不过这一瞬之隙,水浪已澎湃而至,而齐云天的气机依旧隐匿无踪。

他一眼看破此乃《玄泽真妙上洞功》中推演而出的道术,门中不乏修炼水法之人,这等手段实属常见,然而由齐云天使出,却更多几分浩瀚之势。张衍抬袖一扫,土行真光凝聚而出,将那迎面而来的巨浪登时撞碎为水花。四面八方的气息潮湿而压抑,水汽氤氲,连带着将本就难以捕捉的气机彻底模糊。

《玄泽真妙上洞功》最擅久战,齐云天此举,显然是有周旋之意。张衍连接他三招,分明能感觉到对方出手时的克制。

四面水雾湿沉,他索性震开火行真光,霎时间红光开绽,艳如莲华,竟是反过来将周身百丈之内的水汽全数烧灼耗尽。灼灼热浪反噬八方汇聚来的潮水,烧开一片赤焰火光,高天云浪涌聚。绝了那些水汽干扰,他终于捕捉到一丝气机波澜,主动提剑攻去,玄黄擒龙大手径直向着一处山头拍下。

峰顶被大法力夷平,一时间烟尘弥漫,而张衍已是在同时意识到此招落空。

小诸天挪移遁法。是了,这门小神通,齐云天亦是了如指掌。

无论是是这门腾挪遁法,还是那紫霄神雷,不仅是自己的拿手神通,同样也是那个人再熟悉不过的手段;而那五行真光与玄黄大手,自己昔年在外斗法亦未曾遮掩,那人一样见识过多次;至于自少清习来的剑法真传……他这位大师兄当年与那少清化剑传人对上,更是游刃有余不许分毫

而齐云天,身为三代辈大弟子,得掌门一脉真传,更曾得那凶人指点过,实力深不可测,除却那门中第一斗法神通龙盘大雷印,还一度习得骊山派诸般手段。他虽在齐云天的记忆中得见一二,但终究不过些许皮毛之相,难窥根底。

思及此,张衍反是一笑。这样也好,得此一战,也算不负此生。

齐云天虽意在借《玄泽真妙上洞功》拖延战局,但他却万不能被对方继续牵制下去。既然已到如今局面,手段尽出又有何妨?黑衣修士转瞬腾空而起,清鸿玄剑长吟祭出,眨眼已是分化出千万道耀眼剑光盘踞四方。

“神光一气剑阵”乃是他自少清学剑归来后,借斩月洞天手札所推演而来的神通。他们貌合神离的这些年,再未像从前那般谈法论道过,齐云天自然无从得知此间手段。

剑光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十六,绵绵不绝,仿佛能布满天地。而张衍也确实自这无边无际的剑光中觉察到了一团凝沉涌聚的法力,这一次,所有剑光疾驰而出,终是抢在了小诸天挪移遁法之前,将那个周身水浪盘踞的青色身影困于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