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长青一怔,只见那白鲤从水中一跃而起,将衔着的竹枝送到他掌中后,转头又沉入了泉水底部。

“张师弟既然已入玄光,便叫灵机院备下了一应的法器道袍送过去,捎带附上此物。”齐云天说得随意,叮嘱间却又带了些细致,“也不必说是我所赠,只道是新年伊始,门中赐下,乃取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之意便是。”

范长青点头称是,见齐云天还若有所思,便恭敬地等着他还有何吩咐。

齐云天曲起手指敲了敲眉骨,片刻后补充道:“哦,对,张师弟身量略高,寻常弟子服的尺寸想来不够熨帖,嘱咐他们法衣袖口衣摆各长三寸。”

“额,师兄果然思虑周全……”范长青吃了一惊,但又不能表现出太多意外之意,半晌才讷讷地憋出这么一句马屁。

齐云天转过头,冲他稍微笑了一下,淡淡开口:“范师弟,张师弟关系重大,若是你护持不周,我拿你是问。”

范长青差点捧着三生竹一个踉跄跪下去。

他跟随齐云天也有不少年头,孟真人门下弟子皆是齐云天代师传艺,正德一脉对这位大师兄比之旁人更是敬仰,对他的话无有不从。只是齐云天待人素来和蔼,来往俱是平辈之礼,从不自矜拿乔,偶有训示,也不过正色一言。

方才那番话,齐云天说得仿佛漫不经心的信口之言,范长青听在耳里,却只觉得绵里藏针,惊心动魄,立刻十二万分地把那位张衍张师弟捧在心尖上。他深知,齐云天虽然从不会说什么疾言厉色的狠话,却能一言不发间叫人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范长青连连应了,直到齐云天摆手示意他可离去,他这才擦着额间冷汗,忙不迭地退下。

直到范长青走后许久,齐云天看着面前冷泉印月,终是皱起眉,手握成拳抵在唇边低咳了几声。血丝顺着指缝间漏了出来,喉头间那点腥咸的血气始终不曾下去,一不留神,就是伤筋动骨的痛。

他看了眼掌心的血迹,略微有些出神,仿佛手上还残留着一点被紧握的余温。

大意了,是他忘记了,坐忘莲与自己一脉相连,就算化给了张衍,那元神间的呼应仍不会轻易磨灭。方才不过一点接触,他便感觉到坐忘莲之力自张衍体力流淌而过,意欲与他的本元共鸣。

齐云天深吸一口气,闭眼按上额头,只觉得旧伤痛得叫人思绪一乱。

也罢也罢,待得助宁冲玄成丹,便遣他一同去那三泊,权当是各自成全。

第35章

长观洞天内的轻歌曼舞渐渐歇了,孙至言送走孟至德,唤了宁冲玄同自己一并走走,权当醒酒。

“说来,你在外寻药多年,也到该成丹的时候了。”孙至言沿着长长的玉廊有一步没一步地走着,望着外面星沉月落,终于从乱麻般的思绪中理出一条。

宁冲玄点头称是,随即道:“白日里齐师兄曾言,待处理完一些琐屑,便会来助弟子成丹。”

孙至言极是满意地点点头:“云天肯助你一把那是最好,当年为师成丹,也多亏了你孟师伯在一旁相助。”他觉得酒意略消了些,啧啧嘴,侧身靠着玉廊阑干坐下,随手招来几只毛色光鲜的莺雀赏玩,“你齐师兄丹成二品,于成丹之途自然颇有见地。他修北冥真水,极擅把控气机,譬如说那坐忘莲,祭炼手段繁复不说,若有一丝把控不好,都会掺了瑕疵,效力倍减。”

“便是齐师兄今日所示的法宝吗?”宁冲玄记得那清光莲华,若有所思。

“嘿,也不是什么杀伐利器,权作凝神护身之用。”孙至言拍了拍膝盖,渐渐也不笑了,眉头皱起,“若非昔年世家那帮子……云天那孩子何以费这般功夫?这也一直是你孟师伯的一桩心病。”

他语涉昔年,宁冲玄知晓的亦是不多,但他性格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