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觉一片星辰入水,旖旎万千。风中送来婉转的歌声,未成曲调先有情,丝竹悦耳,仙音悠扬。酒过三巡,孙真人已是有了几分醉意,连什么时候抓着鱼姬的手改抓做了宁冲玄也不知晓。
齐云天居于下位,恰到好处地称赞两句这些美酒美人,三言两语倒也把这个长辈哄得开怀大笑,招呼着鱼姬给两人满上。他素来自持,且不喜饮酒,但这些心思甚少外露,也甚少有人记得。此刻既是来与长辈作陪,自然没有推拒的道理,只是几杯烈酒入喉,此刻后劲上来,到底有些恍惚。
但他连恍惚都已习惯了克制,含笑听着孙真人说起四方趣事,该接话时接上两句,该倾听时绝不多嘴。他不动声色地劝着酒,心中估摸着,按这位孙师叔的酒量,大抵再喝上三五杯,也当是要由宁冲玄扶去休息了。
孙至言喝得有些上头――这“斗婵娟”胜在后劲绵长,入口时甘爽醇芳,尚不觉如何辣口,一定要赏罢莺歌燕舞,酒过三巡,才会生出醉眼看花的迷蒙来――他信手往旁边一揽,自觉美人在怀,心中惬意。宁冲玄对此早已见怪不怪,面无表情地挺直了腰板,替他将歪斜的酒杯扶正,免得酒水泼洒出来。
齐云天默默瞧着,只觉得为人弟子,都各有各的不容易。
“唔,对了,云天,你怎么是一个人来的?”孙至言灌了口酒,转而举杯示意满上,醉醺醺地一笑,“怎地不带上那张衍……”
一口冷酒哽在喉中,随即还是默然咽下。齐云天本想笑着敷衍几句应对过去,然而那酒意已是消磨了大半思绪,只觉得脑海里火辣辣地烧作一片,头疼得厉害。
倒是宁冲玄主动接话:“昭幽天池那厢也去请过,但听刘师侄说,张师弟近来公务繁忙,无暇他顾。”
孙至言有些不满地撇撇嘴:“什么公务繁忙,必是找的幌子,下回必要把酒罚回来。”他说着,想起旁边还坐着个齐云天,当即笑道,“倒也不必等到下回了,喏,张衍那杯就由云天你替他喝了吧。”
“……是。”齐云天低声应下,只觉得自己大概是真的有些醉了,连习惯了的笑意都险些要挂不住。清冽的酒水不知为何,在口中就变了滋味,苦得难以下咽,又不得不下咽。好在他还谨记着一个三代辈大弟子应当端持的仪态,不曾有半点失礼之处。
后面似乎又絮絮地说了不少话,到最后孙真人醉得厉害了,便只剩下哼着不着四六的调子,由宁冲玄掺着回云榻上躺着歇息。齐云天顺势起身告辞,言是自己不过浅酌几杯,无需相送,终是离开了这片莺歌燕舞之地。
“朝来提笔写相思,只恐入暮云雨迟。相见不识相别恨,未至情深情不知。”
一曲作罢,鱼姬们忽又作了旧时曲调,款款唱着相思不相思的句子。齐云天行至回廊尽头,终是忍不住扶着廊柱一顿,抬手掩唇,压下一腔苦水翻腾。
齐云天无知无觉地步出长观洞天,一时间分不清眼下是何时辰,驾着云头又该去往何处。其实都没有什么分别,能有什么区别呢?
极天之上罡风刺骨,偏偏半点也无法教人清醒过来,知觉都是麻木而无谓的,只觉得卸下了太多,整个人反而虚浮得落不到实处。是的,好像不知从何时起,整个人便空落落了下来,仿佛被挖去了一块,于是千方百计地想要去填满。用什么都好,什么都无所谓。他有弟子相陪,有经文为伴,还能与人畅然宴饮……可为何那片虚无如此浩瀚而深不见底,如何也填不满,甚至半分也填不上。
青衣被风吹得招展,长发也随之散乱。齐云天下意识自袖中摸出发带要去束了那些碎发,腕上动作却猛地一僵。
手上忽地生出了一丝力气,死死地攥住了那根青色的发带。他举目四望,四面空茫唯有他一人孤立云头。他依稀觉得这片海域有些熟悉,支着额头略想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