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将他的人困在玄水真宫,却困不住他的手段。”秦掌门神色平静,似在说起一件寻常小事,“莫忘了,龙困浅滩,尚能摆尾。”
“可他是如何……”孟真人仍有些愕然,眉头微皱,“难道真是借宁冲玄之手?”
“他何需借宁冲玄之手?”秦掌门抚过袖口衣纹,“霍轩为十大弟子首座之时,世家虽明面上得了薄利,但门下弟子却鲜有出头的机会,此番镇压魔穴,自然存了立功的心思。若此时功德院再拔擢赏赐,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他们又如何忍得住不铤而走险呢?”
孟真人一怔,这等琐屑之事还不至于叨扰洞天处理,他便是当时知晓了,也未必能留意太多。他有些空茫地看了一眼殿外,低声道:“是了,这些琐屑,如今都是由玄水真宫批复的。好,好……”
“所以我说,你困不住他的。”秦掌门淡淡道,“他若被你一道弥方旗就困住了,才真是辜负了这些年我们的栽培。”
“恩师之言,弟子不敢苟同。”孟真人口气略有些生硬,“他,他……”
“几十年前,他门下出了那等事情后,我便一直在等。我很好奇,他究竟会如何做。”秦掌门心平气和地开口,“如今世家这十数名真传弟子的性命,不过是他先讨的几分薄利罢了。”
闻得旧事,孟真人终是欲言又止,阖上眼,不置一词。
“这么多年,有多少刀锋明里暗里是朝他去的,但他却从未来向我们诉说过哪怕一句。你可知这是为何?”秦掌门梳理着拂尘,良久后忽然开口。
孟真人睁开眼,微微转过头去,掩过此刻神情:“他从小便是这个性子。”
秦掌门笑意浅淡:“诚然,有他一份骄傲的心性在里面,但还有一个同样重要的缘故。”
孟真人似了悟了过来,身形微微一僵。
“是的,他更清楚,其实那些事情,我们皆是知晓,他说也无用。”秦掌门始终是安之若素地谈起那些门中汹涌的暗流,“我们不会助他,也断给不了他一个满意的结果。”
“……恩师。”
“至德,如今三重大劫在前,为师的选择多年之前便已告知于你。比起来日大计,任何恩怨,皆可按下。世家动不得,我也不会动。”秦掌门注目于自己的大弟子,“云天虽未必全然知晓,但这些年他作壁上观,心中自然有数。你不肯将权利交到他的手上,我却觉得,该交到他手上的,一样都不必少。他是个聪明孩子,他会明白,若想执掌权柄,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放弃相应的东西,承担相应的后果。”
孟真人喉头似哽咽了一下,低头不语。
“魔劫将起,其他弟子需要磨砺的不过是道行功行,而他要过的考验,却是他自己那颗心。他若能迈过去,往后何事不可成?”秦掌门字字句句干脆而分明,“他若过不去,又拿什么来挑起溟沧的万载道统?你,我,还有溟沧要的,绝不是一个眼界困于一方恩怨的狭隘之辈。”
“恩师,弟子以为,让他呆在玄水真宫才是……”孟真人眉头皱得更紧。
“你关不了他一辈子。”秦掌门从容地截断了他的话,“要如何斗,要如何争,要如何来下这盘棋,都由他自己来决定。”他停顿片刻,话语柔和了下来,“去撤了弥方旗吧。听至言说,你们师徒也许久不见了。”
孟真人静默半晌,只沉声答道:“弥方旗之事,弟子谨遵师命。”
秦掌门将目光放远,不知怎的,忽然说起了一段久远的过往:“许多年前,我请大师兄为云天祭炼法宝时,我曾问过大师兄,欲拿那天水离玉祭炼一件怎样的法宝?大师兄与我这样说道,‘不拘是个什么,横竖不会是剑。那孩子瞧着斯文,但心中锋芒,早已比剑还锋利,无需多此一举。’”
他语涉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