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战之地定在东神屋潮头崖上,到了那一日,张衍掐准了时候,带着这些年四面收服的三十七家宗门修士到得不紧不慢。那邵中襄显然已恭候多时,只是他此番前来身边不过几个亲信相陪,倒在声势上先输一筹。
张衍倒不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自仙风流云间露面后,目光便落在与邵中襄一并前来,却又只是静默地立于一旁的那灰袍道人身上。
那道人其貌不扬,但有一份雄远气势,顶上罡云如浪如潮,显然再有一步便要迈入元婴三重境。而真正教张衍侧目的,却是此人吐纳间带起的水汽灵机。这等灵机他再熟稔不过,唯有得《玄泽真妙上洞功》真传,方才可能由此成就。
虽同修水法,但此人修为比之齐云天当还差之较远。齐云天还未修得元婴法身时,一身水汽灵机便已然藏而不露,凝而如渊,唯有极亲近时才能得窥一二。若说自己自此人身上窥见的是江流,那么自齐云天身上看见的便是四海。想到此处,张衍才记起眼下并不是个适合回忆的时候,扬声向着邵中襄道:“邵掌门,贫道如约而来,你要如何比斗?”
“我闻张真人与雍复比时,论法三场,本座今日也欲效仿,不知真人敢也不敢?”邵中襄见显然是得了什么倚仗,说话倒也硬气,俨然是胸有成竹,“我闻张真人欲求三味灵药,甚至不惜以玄器易换,本座这处亦有少许珍藏,不要那法宝,只要真人愿意随这规矩,立刻拱手奉上。”
张衍也懒得去揣摩此人的小算盘,由得他去表演,笑了笑:“便如邵掌门之愿。”
邵中襄径直道:“第一场,你我各以一门道术神通出手,对面只需出来一人空手接下,便算胜了,反之则败,若两家俱是接下,算作平手,这第二场,便是你我二人上场,比斗一番了,至于第三场么,涵渊门与龙湘宗各出一人,互较胜负,以定输赢。”
张衍的目光自那灰袍道人身上扫过,从容应下。他也有心想要试探一番那道人的根底,邵中襄所言正合他意。
邵中襄眼见局势一片大好,又看张衍没有先出手之意,不觉一喜:“谁人出来接我道术?”
章伯彦同张衍一道而来,早已不耐烦此人嘴脸,当先出列领教他的高招。
张衍深知这老魔的手段,应付一个邵中襄绰绰有余,反是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那灰袍道人。对方在章伯彦露面时神色似有些变化,仿佛识破了这老魔身份……如此说来,那便果然是自东华州而来之人。
身负溟沧正统传承,却流落东胜州,与邵中襄这等不入流之辈为伍,还极有可能与蟒部勾结……张衍心念一转,莫非是那凶人门下弟子?
那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他心中微微一哂,瞧着那厢章伯彦不过片刻便已化解了邵中襄的神通,若有所思地望向那灰衣道人。若他所料不错,当是此人来接自己的一招手段。
对方果然起身,向他打了个稽首:“道友请出手。”
张衍暗查一番此人周身的水汽灵机,微微一笑,还了一个平礼:“还先请教道长名讳。”
“贫道如今不过山野散修,此次乃是受人之托而来,比过之后,不论胜负,皆要离去,姓名实不足道。”灰袍道人声音平静,避而不答。
这番托辞倒教张衍愈发认定此人来历蹊跷,倘若真是那晏长生的门人……
张衍斟酌一番,倒已经打定主意,口中道:“请道友指教。”说着,一振衣袖,倒踩七星,扬手间一道紫气冲云,刹那间天穹上风雷涌动。自入得元婴二重境后,他的法力愈渐浑厚,对紫霄神雷的拿捏也愈发游刃有余。此时他以法力催动雷电,看似声势浩大,实则积而不落,只等着对方的反应。
而那灰衣道人一见高天的雷霆之景,脸色登时一变,径直道破:“紫霄神雷?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