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迁徙避难,张衍只道自有安排。

非是他托大,而是如今北摩海界乃是罗氏蟒部的地盘,那里有老妖罗梦泽坐镇,以一名洞天真人之威,应付此劫绰绰有余。自然,涵渊派山门四面,也需再布置一番,才算得上有备无患。

何况他手上还有……

一连七日,海上天上俱是灵光斑斓变化,显尽穷奇之景。待得第八日,便有狂风肆虐开来,刮起海中游鱼,山中林木,万里云色皆黑,暗无天日。

涵渊派一众门人还从未见过这般阵仗,眼见大潮遮天蔽日而来,撞上山头,修为稍弱者登时坐倒在地。便是楚牧然曾为一派执掌,见得这般浩大声势,也心有不安,拿捏不准张衍布下的山门大阵究竟能否挡住那些凶狠浊浪。

张衍立于天中,倾盆大雨间独他一袭黑衣猎猎,桀骜张扬,好似那些大水奔流冲击山头不过一场飞花四散。

“天海之潮,龙蛇之浪,这等景色倒想予你看看。”

又是一道大潮即将撞来,来势似比之前都要凶狠。张扬冷眼看着那漆黑的海浪,徐徐自袖中将长天剑抽出。

清冷的水色光华流泻而出,像极了这些年百般封藏却又藏不住的一些情绪。

来到东胜州后忙于各种杂事,又为入得元婴二重境闭关修持,一些灼人的念想原以为会随着时日黯淡下去,不曾想眼见着这样一片万水奔腾,到底还是会想起那个人。那人修北冥真水,大约会喜欢这一片波涛所携的水汽灵机。

长天剑蓦地斩落,向着涵渊派滚滚而来的大潮似静止了一瞬,然后转眼溃散。

这算什么呢?张衍任凭冰凉的雨水滑过侧脸,擦拭过剑身上那抹苍青色。齐云天予他的,何止这一把剑?他对他总是有求必应,无有不予。从修行的心得法门,到这般玄奇的神通法宝,甚至是那十大弟子之位……

可这其中是否有他那一颗真心呢?

海上忽然传来一声冗长低沉的响震,张衍掐断思绪抬头看去,只见那大潮发起之处,忽地腾起一尾通天巨蟒。那巨蟒撕开风浪,搅乱风云,竟是生生压下了这波澜壮阔的海啸,破开一线天光。

“洞天法相……看来是老妖罗梦泽出手了。”张衍微微眯起眼,分辨着那惊天法力。

这些年虽知蟒部乃是东胜州一患,但一时片刻无从料理。只是若他日对方敢犯到涵渊派门前,那也就无需再客气了。如今他坐镇涵渊派,执掌山城,想来已是碍了不少人的路。此地不比溟沧,可以引援诸多照拂,不过也无需在意,一一了却便是。

“不愧是老祖,这等风浪不过举手压服。有老祖在,我蟒部不愁重振之日。”

海域之上,蟒部如今的族长罗江羽遥遥向着那深处海涡之中的身影郑重稽首,俨然是敬畏至极。

罗梦泽神容冷淡,不置一词,只瞧了他一眼:“这些年修为如何不见长进?”

罗江羽略有些尴尬,只讪讪一笑:“小侄自知资质有限,只得把心思多放在族中之事上,倒教老祖失望了。但六弟与十七弟都还可堪造化,必能……”

“你们这一辈,要论根骨,还是小十一最佳。”罗梦泽似乎并不在意对方说了什么,只自言自语了句,目光放远,眺望着被自己法相镇压下去的茫茫沧海,“罢了,终究是他自己选的路。”

罗江羽心中微苦,不曾想这么多年过去,老祖心中记挂的仍只有罗沧海那已死之辈,任凭旁人再如何优秀,也难入其眼。若非自己当年想方设法将其排挤了出去,只怕这族长之位如今也难坐安稳。

“启禀老祖,如今族中又将添不少儿郎化形,谋取神屋山一事,也可准备起来了。”罗江羽深吸一口气,有意无意岔开话题,“如今神屋山以涵渊派为尊,执掌山城的张道人据说有几分手腕。不过十七弟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