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处星台上,秦掌门拂尘轻扫,凝视着那玉磬中明灭的三簇火苗:“魔宗势起,此战必不轻松。”
“魔宗虽出了风海洋那等人物,但玄门一辈也不曾逊色多少。”孟真人沉思片刻后,这才说出自己的看法,“此番斗剑,少清派荀怀英,玉霄派周煌,还有我溟沧的霍轩,当都可与此人一战。”
“何不把话说完?”秦掌门微微一笑,“你心中分明还有一个人选。”
孟真人眉毛动了动,低低开口:“张衍固然也是好的,但弟子只怕过刚易折。”
“你道他是百炼钢,有人却道他是绕指柔。”秦掌门将拂尘搭于臂弯,心平气和地与他说笑,“那孩子造化不小,岂会折在这种地方?说来,你这个做师父的,也有许久没见过云天了吧。怎么?还在生他的气?”
“弟子没有生他的气。”孟真人转过头去,将目光落在大殿暗沉的角落处。
“既没有生气,又何必将他禁足在玄水真宫?”秦掌门轻叹一声。
殿中一时间寂静了下来,唯有孟真人宽大的法袍下似有海水声涌荡。他沉默良久,才反问道:“恩师如何知晓的?”
秦掌门笑了笑:“云天那孩子喜静,三年五载不出玄水真宫本是常事,可张衍离山赴斗剑法会那一日他竟也未去相送,这可不符他的性子。”
孟真人垂下眼,半晌后只低声道:“弟子并没有要棒打鸳鸯的意思。”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眉梢眼角都是落寞,“弟子也没有罚他的意思。只是他有些事情做得,到底太不像话了些。他若问心无愧,又如何会被我以一言困在玄水真宫?”
“怎么?那日潘成图的事情,你觉得另有隐情?”秦掌门似笑非笑,微微眯起眼。
“恩师何必明知故问?”孟真人神色微黯。
秦掌门转而抬起头,注视着大殿顶上那徐徐轮转的鸿蒙八卦图:“你们师徒一场,难道真要因此生分了吗?”
“师徒么?”孟真人轻声叹息,“于云天而言,要论传道受业的情分,或许恩师比弟子更甚许多。”
“至德。”秦掌门正色唤了他一声。
孟真人疲倦地站起身来,向着高处一拜:“是弟子失言了。弟子,弟子近来忽有所悟,需闭关参玄,许多事情力不能及,仍是交还给云天处置便是。”
“你便这么不愿见他吗?”秦掌门眼见他转身欲走,也不阻拦,只以浅淡的话语挡住了他的脚步。
“恩师哪里话?”孟真人缓缓道,“仙家岁月,闭关修玄数十年不见一次也是常事。”
秦掌门静静望着他的背影,一道清光自他身后的星河飞下:“既如此,那便去把此物交给云天吧。”
孟真人抬手接过,竟是一方白玉小盅,盅内有一簇火苗不紧不慢地摇曳燃烧。
“恩师,这……”孟真人回过头看向高处。
“给他吧。”秦掌门温和一笑,“叫他安心,也是叫他静心。”
张衍自入得极天星石之内,便感觉到一股威猛无俦之力环绕四方,便是连他体内那股北冥剑气亦是被牢牢压制。
他听齐云天说起过,这极天星石内蕴灵机不逊浮游天宫,若是斗剑结果顺遂,当可借着星石现世的三载借其中灵气修行。
齐云天……是了,尽管反复放空心绪,反复警醒自己,他仍是忍不住想起那个人。
身在这斗剑法会,又如何能不想呢?如何能不想,当年那个人是如何在这极天之上厮杀血战,又是如何在那些飞石罡风中奔走周旋?这满目荒凉的乱石碎岩上,会不会还有那一块溅着那个人当年留下来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