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出一颗头颅,撕咬向悬在高空中已无北冥真水护体的青衣修士。

齐云天眉头微皱,但施法在即,若是躲闪则前功尽弃。他以笛御水,离布置只差一步,说到底便是放手一搏而已,他倒也不惧。

他毫无动摇地闭上眼,那个瞬间,那个极短的瞬间,他几乎觉得自己身处的是昔年十六派斗剑的大会之上,凡所遇者,皆是强敌,他只可一战,也自当一战。

面前突然间绽出一道异样灵机,九婴暴戾而痛苦的咆哮响彻天地。齐云天睁开眼时,只见十六道剑光交错盘旋,似灌注了千钧之力,接二连三钉死在那颗未被束缚住的蛇头上,血花四溅,那剑光却一直到彻底砍下那颗狰狞蛇头才罢休。蛇头远远飞出,断首处喷一片漆黑浓稠的血液。

张衍不知是何时纵身而来的,一身黑衣在接天火光之中被照得分外明显,他脚踩青莲,剑光加身,凌驾于九婴硕大的身躯之上,气势傲岸得睥睨天地。

齐云天正对上他的目光,忽觉一瞬的万籁俱寂。

但他下一刻便转了视线,手中玉笛化作泠泠清光,狭长如剑,他一剑点出,刹那间风云雷动,炸开的气流震断了他束发的丝绦,长发尽数飞扬。九道紫色雷霆同时劈下,如同九道利剑开天辟地,摧山崩岳。雷声震耳欲聋,雷光照得人眼前发白,不论是赤金火焰还是苍青水浪,俱被砸得烟消云散。

九头妖兽被法宝与北冥真水困住,生生受了这雷霆神通,嘶吼之声淹没在雷声之中,待得紫霄神雷余韵灭去,地面千里深坑之中,只余下寸寸碎裂的漆黑焦骨,已辨不出脊梁与头颅。

滚滚气浪逐渐平息了下来,齐云天任凭长发散落,居高临下地注视着那一地残骸。

到底是修为被锁,这么多年竟难得有这么狼狈的时候。他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倒也不是十分在意自己的形容,看着落至自己面前的张衍,随手收了漫天法宝,只留那朵坐忘莲寄在他身上:“这些年深居简出,斗法的神通真是生疏不少,倒教张师弟见笑了。”

张衍知这不过是他的自谦之词,这方小界甚是诡异,将人的修为少说也压迫了三五层,如此境地之下,齐云天竟还能同时降下九道紫霄神雷,足见其对这门神通掌控之精。那等决断与气势,终于让他一窥到了当年此人在十六派斗剑上力战群英的风姿。

他看着面前这个长发散落,却从容微笑的年轻修士,直到这一刻,张衍才觉得,原来这才是齐云天。这个人早过了锋芒毕露,显尽风华的时候,他把自己修出了上善如水的气度,却其实也还带着惊涛骇浪的汹涌,风平浪静时,他是弟子辈里温和的大师兄,狂澜怒起时,仍是青锋出鞘,剑寒盈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