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想来也不过那么几个,世家也好,琳琅洞天也罢,却都不会蠢顿到当着师徒一脉四位洞天俱在的情况下动手。
可不是他们,又能是谁?且自己已入得元婴,非是一般肉体凡胎,寻常伎俩根本无用……齐云天暗暗呼出一口气,只觉得牙关都已咬出些许鲜血的味道,掩唇佯装浅浅咳嗽了两声。
“大师兄仍是与从前一般不大喜酒。”钟穆清与他坐得近,端着重新满上的酒盏笑了笑,“那小弟这一杯只怕大师兄不肯赏脸。”
齐云天抬眼一笑,试图从对方眼中看出什么端倪,但又未果,索性也重新举杯:“钟师弟哪里话?你我兄弟二人也许久不曾有机会聊过了。这些年老师门下凋零,他老人家追忆往事,也颇为唏嘘。二十二名弟子,三人丧生内乱,八人寿尽转生,还有七人或失踪或卒于意外,算上你我也只余四人在门中了。”
钟穆清面色微微变了变,笑容有些勉强:“大师兄这话叫我惭愧,只是小弟如今到底是在琳琅洞天门下修行,无缘在孟真人跟前侍奉洒扫了。”
“你与秦真人能结这段师徒缘分自然是好的,但你我无需因此生分了。”齐云天温和一笑,宽慰道。
二人各自饮罢,又絮絮说起了一些门中趣事。沈柏霜在高处不经意看得一眼,倒有几分好奇,向着座下孟真人笑道:“之前我就在奇怪,我记得钟穆清那孩子不是正德洞天门下么,怎么,如今倒跟着师姐修行了?琳琅洞天里可个个都是美娇娥,他不怕一来二去,乱了道心吗?”
孟真人面色始终不变,只沉声道:“能得秦真人看中于穆清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秦真人瞥了沈柏霜一眼,笑着啐了一句:“你当年呆在琳琅洞天的日子不比在渡真殿少,也没见你乱了什么心思。”
“嘿,沈师叔有所不知。”孙至言嗅到八卦的味道便立马坐直了,有模有样地说道起来,“当年也是门中一次洞天小聚,本来么,酒喝得没什么滋味,话也聊不投机,最后索性提议门下弟子各自操演一番修习的功法大家一起指点品鉴。钟穆清那小子,虽主修的是《玄泽真妙上洞功》,那次却使出了一套看着还挺奇巧的梭法,秦真人便一眼看中了,事后便从大师兄那里讨了去。”
沈柏霜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哦?什么梭法,倒教师姐如此中意?”
“哪儿有那么玄乎?那孩子才入门时还曾迷路到我的仙岛上过,心性资质都不错,与我还算投缘。”秦真人抿唇笑了笑,“琳琅洞天一脉将来终归需要有人承袭,我门下旁的弟子已不景气,倒不如尽心栽培于他。”
说至此处,她似追忆起什么,凝在唇角的笑意虽然有所收敛,却也难得生动了一些,沈柏霜与她坐得最近,也只依稀听到一声极低的叹息:“至于那梭法,也是好的……就连那梭,也像极了一位故人。”
江水间最后一点红晕早已褪去,入夜后的明羌水洲轻寒漠漠,薄雾浮动,高台之上的推杯换盏总是有着异曲同工的喧嚣,杯中盛着的,总归是旧日滋味。
因有山河童子指路,去往中柱洲这一路上倒省事许多。张衍接连剑遁而行了几日,越往东华州与中柱洲的边界,罡风气象便越是变幻莫测。眼下乌云昏黑,雷霆大作,他索性也放低身形,尽量贴着连绵山脊行进。
“此去距岁河还有多远?”张衍纵身飞过一片群山后,但见下方张灯结彩,也不知是抵达了何处的州郡。
山河童子钻了出来,铺开一张山水地形图呈到张衍面前:“回老爷的话,那岁河乃是东华州与中柱洲之界,咱不过才行了七日,离那儿还有月余的脚程呢。到了岁河,也只是第一步,此河宽阔辽远,便是飞渡,约摸还要一月。”
张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中已有计较:“那便走……”
他本欲如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