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应该说什么。李觉哉抱着自己的腿,语气好像在和他说天气一样稀松平常。他继续说着:“你喜欢我的话,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了啊。”
游览一直沉默着。在初恋和失恋一同到来的夜晚,胃里的飞蛾好像在一瞬间被射杀精光,尸体落满了他的血管和内脏。游览非常记得那个夜晚,李觉哉晃着自己的腿,看着楼顶的天台,不看他。
游览在思考了许久之后,带着哭腔问他:“那...那我,继续,做...做你的朋,友。可..可以吗?”
第11章 世界的尽头(六)
他们说好了要继续做朋友,但有很长一段时间断了来往。李觉哉照常坐地铁上下学,期中考后,意味着这学期又过去一半。他马上都要高三了。工作日和周末,游览都没再发讯息给他。
清早李觉哉和尹新丽对坐着吃早餐的时候,尹新丽还提到了游览。李觉哉感觉有人在他背后打了一棍子一样,有点痛。他好像报复式地问尹新丽:“爸爸慢慢失明的时候,你难过吗?”
尹新丽果然沉默下来,过了会儿,疲累地开口说:“不要再问我这些问题了。”李觉哉知道“这些问题”指的是和爸爸有关的所有问题。
李觉哉九岁多的时候,爸爸完全失明下来。他那个时候不知道失明是残疾,失去生活自理能力,需要人照顾。半年后,爸爸又查出胃癌,彻底住进医院。尹新丽忙累地像一个陀螺,永远在转啊转。她要打工,要去医院照顾病人,要接送李觉哉上下学。李觉哉后来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尹新丽那么一个瘦小的女人,攒着多少大的能量才可以日夜不息地挺了整整一年多的时间。
他后来想到,她或许还是爱着爸爸的。但是那个爱让她好疲累。
李觉哉吃过早餐之后,进自己房间拿书包。他看到书桌边上的地板上,他送给游览那只唇膏不知道什么时候躺在那边,已经脏兮兮的。李觉哉拿起来,放进了自己口袋里。
这段时间,他发觉他比想象中要容易想到游览。他们毕竟做了一年多的朋友了,一起玩过很多地方。李觉哉有时候走过中央公园还会想到他们那次傻乎乎的逃课之旅。
那天相比被同性亲吻的慌乱,李觉哉后来感觉自己更多的是某种自卑。他不知道他这样的人会不会有空隙在这种年纪去谈一场青春期的恋爱。李觉哉要关照着自己随时失明的眼睛,努力完成学业,希望在完全失明之前找到不给人添麻烦的方式活下去。
他背着自己的书包走进地铁站上学,和其他十八岁的普通高中生一样,日复一日。但那天李觉哉坐在地铁上,手里捏着那根脏兮兮的唇膏,忽然红了眼睛。他还蛮想听到游览吐泡泡一样说话的。游览喊他都喊不清楚,着急的时候,挥着两只手,想要辅助自己发言。李觉哉想到这里又笑出来了。他擦了擦手里的唇膏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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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学指导老师又约谈了游览。游览愣神看着老师桌面上的水培植物。指导老师敲了敲桌子,他回过神,抬头看着老师。已经这么多个学期,老师对游览的个性已经有点了解,对什么都不太有所谓。所以她上学期有约谈过游览的家长。妈妈坐着反问了她一大堆问题,爸爸就是也对什么都不太有所谓。
老师说:“游览,人生还是要有个方向的。至少你高中结束之后,得有个方向对不对?”
游览点点头,不知道听进去多少。他玩着手里的生涯规划卡,走出办公室的时候,把卡片随手塞进了书包侧袋里。
游本况要陪妈妈去旅游一趟。他做全职儿子的责任之一就是每年至少陪老太太旅游一趟。那几天,蒋金金接送游览上下学。
她发现游览这段时间忽然沉默了不少。之前也不太爱说话,但和游本况凑在一起打游戏或者看球的时候还是兴奋的。但最近一段时间,游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