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项翎点点头,确实是她太不擅长辨识本地个体的情绪了。
而平安的眸中,已然不单单是寒意了,已然是三九寒冬一般的冰锋杀意了。
可不过微微一个错眼,见着正对忆柳一脸欣赏的项翎,平安将嘴唇抿成薄线,停顿了下来。
片刻之后,他闭上眼,将受伤的手指捏得发白出血,周身真实的杀意缓缓地消散了下去。
平安靠在床头,胸口沉默地巨幅起伏,微微偏过了头。
“阿翎,我们先出去吧。”忆柳凑到项翎的身上,“平安哥哥受了这么重的伤,我们不该打扰他休息。”
“好。”项翎应道。她已让他服了药,又确认过了伤口,外伤再次换药是明日的事。她确实不必再留在此处了。
“那我们走吧。”忆柳拉起了项翎的手腕,引着她离开,细声细气道,“我才做了些点心,阿翎来帮我尝尝好不好吃。”
“咔”。
平安硬生生将自己的指节捏出了一声脆响。
*
指挥人将纺车搬入卧房的时候,春兰仍旧搞不明白这个怪异的长期房客到底是想做什么。
“是钱不够花了,要做活儿补贴?”春兰不明就里,但仍将后半截的“纺线织衣才赚得几个钱,那还不如花钱不要那般大手大脚”给咽了回去。
大手大脚,都大到了她这里,她就是傻子也不会拦着他的。
“不是。”平安应了声,扶着墙,试图下床。
他好得倒是比夏竹快多了,虽然一身伤口依旧狰狞,却一直能够勉强行动。
想来也是,他身上鞭伤烙伤层层叠叠,固然是触目惊心令人不忍卒睹,却毕竟都是皮外伤,并未伤及筋骨,自然不比夏竹需卧床许久。
但要在这个时候硬要下床,确实也太过激进了。这才过了多久,伤口也只是刚收口罢了。
秉持着些许人道主义精神,春兰还是开口拦了一拦:“你……”
话还没开口,男人就将赏钱递了过去,结结实实一块银锭,明晃晃地闪花了春兰的眼。
“诶,您自便!”春兰接过银锭,喜笑颜开,“还有什么吩咐,您尽管说!小店服务周到,有求必应!”
“去吧。”平安吩咐道,“不要让那个叫忆柳的前来打扰。”
那一刹那,春兰的眼中真切地浮出了“同道中人!”的目光:“很虚伪,很烦,对吧?”
思及忆柳,平安眸子一凉,话都懒得回一句,答案尽在不言中。
春兰露出了“我懂”的神情,一时竟觉得与这陌生的房客都亲近了许多。
房门落下,平安忍着周身的剧痛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的纺车和羊毛。
他沉默地坐了很久。
很久很久过后,他终于试探着伸出手,按了按柔软的羊毛。
有时候,特定的触感像是一道门,只要一次碰触,过往的记忆便会冲破大门,如潮水一般汹涌而来。
平安闭上眼,停滞了很久,才重新找到了自己的呼吸。
他有二十年没碰过这东西了。
当美好的过去已然被撕得七零八落,那么美好就不再是美好。
年幼的记忆里那些短暂的快乐、纯粹,纺车旁边哥哥腿侧的笑语欢声,他已有二十年不再回想了。
平安闭着眼,硬是将眼眶中炽热的软弱压了下去。
软弱只会招致凌虐痛苦,心狠手辣才是行事之准则,这是早已刻入他骨髓的道理。
这些年,他一直遵循着这个道理,从未失误。直到不久前的那一遭,他无论如何都未能压住自己的软弱,倒也没叫任何人见到。
他一直都清晰地明白这深入骨髓的道理,却从不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