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有过这样的时候。被吴同斥骂了,她还低着头道歉,尽是伏低做小的模样。

吴同顿了一下。

然后,他才再次开口,继续骂道:“还不快走!快快快!啧啧,看看这上好的青砖,都让你们的脏血给污了。卑贱罪人,若是这污血脏了哪位大人的鞋底,也是你们能担得起的?”

有的人血流得命悬一线,有的人只担心流出的血脏了别人的鞋。

春兰低着头,姿态卑微:“我们这就走。”说话的工夫,她不顾自己还有几根青紫扭曲的手指,拼了命地试图拖夏竹走。

她拖得艰难,却到底是拖动了,一步一顿,身后留下刺目的血痕。

“啧。”看着地上的鲜血,吴同脸上的肥肉顿时扭作了一团,嫌弃到整张脸都皱了起来,“越抹越脏。你们把这奉天府当成什么地方了!”

他紧紧地皱着眉头,实在看不下去,忍不住转身,对门外的守卫道:“诸位大人,这二人实在脏污,可否请大人将他们二人丢远点?”

然而,奉天府的守卫哪里是一个小小的后院管事能调动的?守卫斜眼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

他又求了另一名守卫,结果不言而喻。见无人搭理他,他只好转过头来,自己处理这二人。

他整张脸皱成一团,嫌弃得不行,撇着嘴双手一举,勉强将夏竹托起来,而后尽量让少年满是血污的身体离自己远远的,快步往远处不碍事的巷子走去。

春兰没料到他的举动,惊呼一声,踉跄着追他:“你做什么!你放开他!”又急又怒。

吴同三步并作两步,利索地拐进一个小巷,随手将夏竹放在地上。紧接着,春兰便追了上来。她身子弱,追得又急,一个踉跄,差点摔到地上去。

吴同一把扶住了她,手离开的时候,春兰的掌心已然被塞了个钱袋。

塞钱袋的时候,吴同还在紧张兮兮地四处观望,显然是生怕有人发现自己靠近了这两个罪人,还给他们塞了银钱。

猛然被这混账塞了东西,春兰下意识地将手心中的东西甩开。钱袋落在地上,发出叮叮当当的银钱碎响。春兰顿了一下,才意识到那是钱。

“你这臭婆娘,给脸不要脸。”吴同气得骂了她一声,却还是把钱袋捡了起来,又塞进了她的掌心,“怎么,不稀罕要啊?”

那袋子沉甸甸的,拿着坠手。

他们确实是很需要钱的。

两个半残的人,若是连一点银子都没有,如何能在外头活下去。

春兰顿了顿。她不知道吴同为何会如此,却还是开口:“多谢。”

吴同瞅着她一身的伤痕,眉头一刻也没松开,嘴碎的婆子似的念念叨叨:“让你长眼,你不长,非得去得罪那贵人。那种贵人是你能得罪的吗?还想去害人家,没见那项小姐多么得宠?那是你能害得了的?你这脑子,真是比猪都不如!”

他骂归骂,脸上看上去却很难过。

春兰抿了下嘴。第一次的,她竟觉得这丑陋肥胖的男人看上去顺眼了许多。

也许是因为这一刻的感动,她低下头,莫名其妙地就对这个她过往从未看得起的男人说了实话:“我是怕她害我与夏竹,不得已先下手为强……先前那么得罪了她,她又对我二人的百般示好不假辞色……那奉天府是什么地方,她那么得宠,害死我二人简直易如反掌。左右都是死,我们不敢坐以待毙,便只能奋力一搏。”

她的想法当然是有凭有据的。她比谁都知道自己得罪项翎有多么彻底,所以,甫一意识到项翎得宠,她就第一时间上门讨好,期望缓和关系,却得到了颇为冷淡和讥诮的回应。

当然,项翎本人其实并没有“冷淡”或者“讥诮”,她只是缺乏CA259的人际交往基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