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桌上摆满了菜肴,她把最香的烤鸡挪到自己面前,在圣诞歌响起时双手合十,许了很多个愿望。

钟意不知道五天后方碧薇突然要独自出国旅行,走得那么匆忙,她那句带着奶音的妈妈再见真的成了再见。

她经常后悔,为什么平安夜的愿望里没有加上一个希望妈妈不要出国。她浪费了一次很灵验的许愿机会。

直到现在钟意才明白,方碧薇在26号就已经死掉了,剩下一尊漂亮的肉|身,在2002年的最后一天弥散在湛蓝透澈的万米高空。

她在2002年的最后一天失去母亲,在十八年后的今天慢慢失去外公和父亲。

第24章 ...

钟意在客厅的地毯上睡了一夜, 醒来时头痛欲裂,旁边一堆空掉的酒瓶,身上的毯子也不知道哪来的。

芽芽撅着屁股趴在旁边的沙发上呼呼大睡, 非常猖狂地掉了一地狗毛。

她捂着涨痛的脑袋坐起来, 打了个酒嗝,宿醉后遗症上来,难受得快要死了。

跌跌撞撞进了浴室,镜子里的人发丝凌乱, 脸颊坨红,双眼皮几乎肿成单眼皮,丑得像鬼一样。

钟意扶着马桶抠舌头, 把满肚子晃荡来不及消化的酒吐出来大半。喉咙火烧一样疼,好歹肚子清净许多。

洗完澡,她把消肿眼膜摘下来, 花了一番心思打扮,化妆品粉饰太平, 憔悴的脸色遮了个七七八八, 看起来依旧光彩照人。

放下唇膏, 钟意对着镜子勾了一下嘴角,眼里没有一丝温度。

方知祝的护工打来电话, 说他即将接受化疗, 叫钟意这周不要去医院探望。

化疗需要把头发剃光, 露出整块头皮, 看起来很不体面。

但是更加不体面的事情也叫钟意看见了。

她觉得她也需要进行一场化疗。很健康的器官突然长出一颗肿瘤,连呼吸都开始眩晕,睁眼闭眼都是那些照片,钟连海戴着婚戒和其他女人乱搞。

以前方知祝经常训练她的思维能力, 给她一些线索,然后她绞尽脑汁把谜题解出来,长时间下来他们之间已经形成了一种默契,方知祝只需要一个眼神,钟意就开始自发地寻找答案。

她解开了一道最难堪的命题。

外公,你真的好残忍,为了让我长大,把我扔到悬崖边经受风雨。

可是外公,你本不必保护我这么久,你本不必独自承受这么多。

“......钟小姐,钟小姐?”护工说完半天没有回应,以为钟意听不到她讲话。

“嗯,”钟意摸了摸芽芽的头顶,说,“我知道了,麻烦你们。”

行程空出来一大块,钟意数完一圈时钟,觉得自己得找点什么事情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