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芸不安分,又趁着别人不注意,把凳子挪到老三的八仙椅背后,悄悄勾他的手指头玩。

老太太看见了,满脸恨铁不成钢的厌恶。

京城的二老爷思想开明通透,并不计较什么月份阴阳,沈蔚萱姐妹俩前两天成亲办酒,老太太便让三老爷一家替自己上京城恭喜去了。

男座上只有三个少爷辈,四少爷沈砚琪正是睡不够的年纪,一只手腕托着下巴,脑袋磕得如同小鸡啄米;三少爷沈砚邵满面烟容泛滥,频频打着哈欠流眼泪;只沈砚青一个人笔挺孤坐,那如玉面庞上表情从未有过的冷肃,无端让人记起昔日轮椅上的清奇少年……没个人帮衬,没个人出主意。

老太太看了,不免有些心酸和无奈这就是子嗣不丰的下场。自己与李氏手段都太狠,不能再让砚青这一辈再继续悲哀了。越发觉得那正房奶奶,首先必须得能够容人。

叹气道:“既然是在街边巷子里没掉的,怎么就没有一个路人看见么?”

“吓!昨儿个……”沈砚邵浑身一个激灵。正待要开口,手心却被秀芸狠狠地掐了一把别忘了你二哥对你有多狠心、多抠门,你还帮他?

连忙就势打了个哈欠:“昨儿个恁大的雨,哪里还有人在街上蹦跶!”

李氏也怪自个儿子多事,巴不得他老二房里乱呢,便假意皱着眉头道:“可不是?母亲真是急糊涂了,既是绑人,必然是趁着没人的时候才绑,那绑票的又不是傻子。”

老太太不说话:哼,就她说的轻巧,就她不急!早先鸾枝才怀孕的时候,闹得砚青躲在外头连家都不敢回了,她李氏倒好,整日个吃香喝辣,一句也不出来劝劝……只怕巴不得鸾枝丢在外头呢!

魏五从院外头急匆匆地跑进来,裤管上沾满了泥点子,浑身阴湿阴湿的,气喘吁吁道:“爷,哥几个把城里城外都翻了多少遍,什么影儿也没有。只怕那贼人把二奶奶藏起来了,找也是白找!”

是个忠厚的奴才,尽心尽力,满面都是疲倦。

沈砚青暗自感激,沉着嗓音道:“小翠前些日子才生产,家里头事儿多,早些回去休息吧。辛苦你一夜,今日不用过来了。”

“无妨无妨!小翠听说二奶奶不见了,可不知道有多着急。我这就回去看看我家栓柱儿,眯个觉中午就过来。”魏五皱着眉头,难得不贫嘴。他最是知道鸾枝在沈砚青心中的分量,那可是陪着爷一步一步从低霾走向成功的女人呐,不免替自家少爷心急火燎,打了个哈欠,转身出了院子。

姜姨娘咋着舌:“不是听说有个老相好吗?前阵子二爷被山石砸伤,那个男人还来过一回宅子,啧,长得那叫一个俊,听说把二奶奶伤心得当场就昏了过去。该不会是旧情复燃,一对儿淫奔了吧?天南地北的,她要存心藏起来,只怕是也不好找。”

一边说,一边低头剔着指甲,怕看到老太太剜人的目光。

老太太这才知道,原来鸾枝的身世果然已经传得人尽皆知了。还好没有太早把她扶正,不然这会儿后悔可就来不及了……配不上自个孙子的身家啊!

脸色很难看,吐着青烟道:“今后谁人胆敢再提这些,别怪我老太太一钳子拔掉她烂舌头!”

姜姨娘脊背凉了凉,不服气地嘀咕:“好心提醒,又白瞎……嘴上不让人说,又不代表别人不知道。”

老太太可没工夫搭理她,见沈砚青容色疏离,晓得是自己理亏,若不是没事找事把他叫回去,非要他陪着自己和邓佩雯用饭,想观察二人来不来感觉,只怕也不会出这档子事儿。

却不敢承认,只软声措辞道:“不然派个人去山头上问问,看看那萧哥儿还在不在?……我说怎么一整天心里头都不踏实……早上就不该心软带她出门,瞧瞧,一出门就出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