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时,谢晏的确被秦知宜的坏手段治得不知所措,毕竟他人生中?从未和丑陋俗气之物有过什么联系,也从未在人前受过这样的打量。
高贵出尘的翩翩公子,一朝跌落沾染淤泥。
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
除了受人议论,被盯着看?,又不会损失什么。谢晏很快就适应了过来。
人生偶尔这样反常一次,经?历才丰富多姿。
更何况还是和秦知宜一起。
更有趣的是,她后悔了。
原本?是她想戏弄他,偷偷摸摸做了这东西,让他不能拒绝,谢晏是被动的。
从她后悔这时起,两人地位颠倒,又给了谢晏捉弄自己夫人的机会。
夫人实?在是可爱得紧,谢晏逗她,不给她灯笼,看?她苦恼的小表情,急得脸皱成一团,谢晏实?在是心情愉悦不可说矣。
被旁人用不理解和鄙夷的眼神盯着看?算什么。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也?
他有夫人亲手画的灯笼,许多人都?没有呢,这是人生幸事,他们该羡慕他才对。
这么一想,谢晏更不想收回灯笼,他会一路拿着炫耀,好好地收着,等元宵节过去后,悬挂在书房里,日日欣赏。
秦知宜努力了半晌,都?说服不了谢晏把灯笼收起来,只好放弃了。
不过她并不为此烦忧,丢丑的人是谢晏,他都?不介意,那她也不去在意了。
谢晏拒绝配合,都?是因为太喜欢花灯,太在意她所赠之礼的缘故,她唯有喜悦。
商量收灯笼未果,两人回到灯会的主路,沿途商贩林立,售卖着许多小玩意。
之前秦知宜还没来得及看?,适应了人群目光后,她恢复了自在,拉着谢晏去看?稀奇。
不过,还没来得急看?,迎面遇上一群青衣公子。
都?是清秀文雅之流,一个?个?面上憋着笑,凑近来给两人见礼。
“少瑾兄,嫂夫人。”
言辞亲切,几乎都?是谢晏的友人。
秦知宜认得一两个?,过年时来过府里,和谢晏一同?在书房说话看?书,探讨古书,议论政务。
其中?一人叫霍林安,亦是谢晏的同?僚,二人志趣相投。
霍林安扫量了花灯一眼,忍俊不禁,调侃说:“少瑾今日品味独特?,令人耳目一新。”
谢晏面上维持着微笑,并未回话。
并非他高傲不合群,而是面对友人,心态不免有所变化。
被无关紧要的路人盯着看?都?无所谓,但要是换作好友,尤其是平时一起为官的同?僚,不免让人有些难为情。
谢晏在外向来是老成又端正?的作风,和许多而立之年的官员派头差不多。
此时手拿丑灯笼,方才还和秦知宜笑闹,乍一见同?僚,很难若无其事。
所以他表现?得淡淡的,免得节外生枝。
看?谢晏少见地拘束不自在,像是男人那了无痕迹的害羞,有人忍着笑问:“这灯笼真是惹眼,哪里买的,我也买一个?去。”
明知故问。
谁若摆了摊卖这样的灯笼,只会血本?无归。
谢晏一派正?经?地答:“这是内人做的。”
他仪容矜贵,立得直,身段颀长、脖颈修长优雅,一派仙人之姿。
如果不看?手里拿的花灯,真是谪仙下凡。
但视线稍一偏移,带上那花里胡哨的丑灯笼,便是惹人发笑的荒谬。
这灯笼和谢晏实?在是格格不入。
尤其他今日打扮得贵气,身穿玄色锁纹缎绣鹰直裰长袍,戴白玉的革带腰封,身量昂藏,端庄华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