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他听见了自己的声音,沙哑难听,像是被人在喉间划出一道道小口子后才发出的声音。
因此,刚一开口他又停住了声音。
太难听了,不能让她听见。
伽罗夜缓缓低下头,看着地上的干枯萎缩的落叶,似乎要和地面烂在一块。
他想,妻主怕是要厌弃他了吧。
听闻,大荆崇尚有气节之人,不仅是对女子,对男子亦是如此。
可他幼时为了求生,在那释皇宫做过的事,可不止是跪地拂去朝鲁鞋面的灰土。
除却这具还算干净的身躯,他能卖的都卖了,自尊脊骨碎成一地与屋檐下的腐朽烂泥交融混合。
她……
方才一定是见到了自己想要弯下去的膝了吧,朝鲁说的一切,她也听见了吧。
她会怎么想自己,会不会觉着前几日的榻上缠绵令她作呕,后悔让他这样的人靠近她的身侧。
伽罗夜不知自己现在对谢锦到底是怎样的心思,他们相处没有几日,他又是个心硬的。
爱,怕是也没多少。
只是,他不想在谢锦面前如此狼狈,也不想让谢锦知道他不堪的过往。
是怕因此失去谢锦的宠爱吗?他想他是怕的,可是心底的一个角落中,似乎还藏着其他不可言说的理由,让他不愿在谢锦面前如此赤裸。
但是,他如今是何种心思也无足轻重,妻主她……怕是不会再想见他了。
往日的宠爱也会如天边浮云,随风而散。
他会像他的父亲那般,成为王府后院中一株干枯腐朽的枯枝,慢慢凋零被人遗忘。
明明是晴日,他只觉通体冰寒,浑身麻木。
“怎么不说话?”
谢锦的声音在伽罗夜的耳畔响起,干净柔软,似乎并未带上一丝厌恶。
伽罗夜羽睫微颤,未有言语。
一只白皙温热的手慢慢抚上伽罗夜的侧脸,轻轻的,像是抚摸着上好的官窑瓷器。
她的声音也如冬雪初融时的第一股潺潺春水,流过他的心田。
“是被吓着了吗?你别怕,他以后不会再欺负你了。”
第148章 秋日
谢锦见人低头不语,犹豫片刻,手指滑落抬起这人的下颌。
一滴清泪挂在眼尾摇摇欲坠,最后实在承受不住泪水的堆积,慢慢滑落到谢锦的指尖。
微烫,烫得谢锦有些心酸。
以往伽罗夜总念着对故土的思念与不舍,她便以为她这侧夫是千娇万宠长大的。
没成想是过得这样的日子。
其实朝鲁说的不算多,但已经足够让谢锦从那短短几段话窥见伽罗夜那痛苦不堪的前半生。
她摩挲手下光滑的肌肤,声音像风一样轻,“他们既然对你如此不好,为何还总是想着那释。”
伽罗夜突然环住谢锦,将一切情绪埋于谢锦的发间。
好一会儿才开口:“纵使千般不好,总归是我长大的地方,还是会思念。”
谢锦扶着伽罗夜的肩膀,“你太过心软。”
伽罗夜掀开眼皮,下晌的日光不算柔和,透过残留的泪水,在碧绿的眼眸中折射出讥讽的光芒。
心软?
他只怕不能早些逃离那让他噩梦缠身之地,每每午夜梦回间,他都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那逼仄可怖的地方。
只是,他现在已经爬出来了。
他爬到了大荆,爬到了永亲王府,爬到了谢锦身边。
伽罗夜没有说话,谢锦猜测着他此时内心许是惶恐不安的,便轻声安慰道:“以后见了朝鲁,他的无礼要求你可以一概忽视不理,太子是个不沉溺于男色的,对于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