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地都是融雪后的深色水迹。
房中有沐浴更衣的内室,用屏风一分为二。
两人的身上衣裳都用清洁术净过?尘土,其实很干净,只是江暮雪记得柳观春睡前希望用热水沐浴的习惯,他?还是想为她送点沸水进来暖身。
“等我一会儿?,我去?给你?提水。”江暮雪拉下床帐,为柳观春挡风,又施加了一道隔绝外敌的剑罩,护住帐中昏昏欲睡的柳观春。
柳观春其实已经犯困,她囫囵点点头,先翻身卷起被?子小睡。
然而,就?在江暮雪离开房间的瞬间。
寝室里的空气忽然静谧下来,天地一空。
空气稀薄到像是被?什么?力量迅疾抽干,散出气泡炸裂的窸窣声。
柳观春的胸口?窒闷,一声难耐的干咳过?后,一股天旋地转的力量,迅速她拉进另一个光怪陆离的境界里。
再次睁眼?,柳观春又看到了那个昏暗阴沉的天地。
无涯的密林、席卷的狂风、浓郁的雾霭……这是一片荒芜凄寒之地,没有江暮雪、没有苏无言、没有相熟的师父与同门。
远山湿冷,万物空寂,偌大的空间仅剩下柳观春一个人。
柳观春赤脚站在地面,她感受到脚底隐隐有活物鼓动,一颤一颤,像是心跳。
她忍不?住低头一看,却发现地皮被?古怪的枝干撑起,鼓鼓囊囊,隆着崎岖的弧度。
而这些草根木茎,深藏进地皮底下。
一摞摞牵丝扳藤,朝前蜿蜒,最终钻至远处屹立的那一座漆黑肉山身上。
柳观春看到那一座见过?成千上万次的庞然大物,吓得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惊扰到它。
黑山?!她怎么?会在这里?!
柳观春捂住口?鼻,压抑呼吸,小心翼翼地后退两步。
柳观春正欲跑开,黑山却心有所感,忽然调转方向,面向她。
柳观春被?看见了。
无言的恐惧袭上心头,她感到毛骨悚然。
柳观春僵立原地不?动。
并非什么?术法操控她前行,而是她看到了一样事物。
黑山还在不?断呼吸,那一层仅染了一层薄薄墨液的肉壁,上下,起.伏,透出胸腔里的人形。
肉墙之中,困着一个闭目打坐的男子。玉冠乌发,眉目如画, ろんぶん 生?得清雅秀致,让人挪不?开眼?。
只他?受缚黑山,垂着头,连气息都奄奄,像是死了。
黑山见柳观春不?动弹,传来一声尖利狂妄的笑。
“柳观春……”
“用你?,来换江暮雪,好不?好?”
柳观春没有回答,但她也没跑。
她浸在哗哗作?响的狂风中,足下像是被?灌了铅水,沉重不?堪。
黑山料得不?错,柳观春唯一不?可能舍下之人,便是江暮雪。
柳观春莫名低头,望向自己纤细手腕上缠着的那一根银珠红绳,指骨摩挲。
她意识到什么?,又猛然抬头,望向江暮雪。
黑山体内的师兄,手腕空空如也,他?没有这条红绳。
不?对?啊。
柳观春曾亲手帮江暮雪系上红绳,她想保佑江暮雪长命百岁,还在绳上打了好几个死结,牢固得很,绝不?可能脱落。
柳观春被?梦魇迷惑的神智总算清醒了几分。
江暮雪不?在这里,是她受骗了。
柳观春记起寝房还有江暮雪设下的剑罩,邪祟不?侵,没人能将她掳到幻境来。
因此,眼?前的一切,只是一个噩梦。
梦由心生?,她堕入梦里,才会被?黑山蛊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