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热浪燎原,谢傅轩看着她,病态地笑道。

“这样你的孩子一定会流掉。”

他竟然想用这种方式让自己流产。

谢明月绝望地捂住口鼻,努力在黑烟中辨别着方向。

就在她匍匐前进之时,身后那只魔鬼的手又将她一把抓住。

谢傅轩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我果然还是舍不得。”

说完,他便拽着谢明月朝着一个方向走去,不多时,浓烟变得稀薄,他们走出了火场。

“来人,备马。”

谢傅轩胡乱地系好自己的衣袍,往胸中放入一把匕首,随后带着谢明月骑上了下人牵来的马。

他一边不住地咳嗽着,一边随手抹掉自己嘴角溢出的鲜血,将奄奄一息的谢明月放在马背上,朝着黑暗中前进。

不知过了多久,谢明月看着一旁黑黢黢的树林,空中下起了小雨,他们在往深山处走,她忍不住颤抖着问:“你要带我去哪儿?”

谢傅轩低头看了她一眼,温柔笑道:“去一个他们再也找不到的地方,寇海。”

他笑着说了个名字。谢明月的眸中掀起惊涛骇浪。

“那是寇人的地盘,你这是……”

“叛国。”

“你想说这个是吗?”

谢傅轩阴柔地笑了笑,突然一把扯开自己的衣襟,露出身体上纵横的伤口伤痕。

“看看这些年来,我付出了什么,到头来却如丧家之犬一般被赶回京中,既然如此,我何必还要忠心?”

他云淡风轻地笑着,是那些痛苦难熬的岁月,冰寒刺骨的风霜,将他本就不甚干净的灵魂又一寸寸拖入深渊。

谢傅轩低头贴了一下谢明月的额头,冰凉的雨水一点点落在她的头顶,可触及之处却越来越滚烫。

谢明月发起了高烧,雨越来越大,山中漆黑一片,脚下的马已经不肯向前,谢傅轩干脆弃了马,徒手将谢明月抱在怀中,朝前方一步步走去。

谢明月在一片高热中迷迷糊糊地睡了又醒,只感觉到冰凉的雨落在她身上,令她仿佛身处冰与火的地狱。

“大哥,”她用最后一丝力气抓住谢傅轩的衣袖,颤抖着嗓音喊出声,“放过我,求你了。”

这声大哥似乎触动到了谢傅轩的心,他终于将谢明月抱着,来到一处浓密的树冠下暂且躲雨。

“昭昭,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谢明月迷糊间听到他的声音,她讥讽地翘起唇角。

这种畸形的爱她才不要。

苟子涵先前的猜测果然没错,谢傅轩暗中服用的药物似乎有控制情绪的效果,也许十年的戍边生活早已令他变成了一个完全陌生的魔鬼,只是他的伪装实在是太高超了。

她顶着脑中的混沌,眯着眼暗暗观察谢傅轩,带着她这么大一个活人走了这么久,又是在淋雨的山中,谢傅轩本来身体就不好,此时他白皙的脸上显出病态的潮红,不住的咳嗽着,鲜血越来越多。

谢明月的目光落在他松垮的衣襟上,她还记得刚才上马前,谢傅轩在那儿塞了一柄匕首,如果她能拿到那柄匕首,也许能拖延一些时间,让戚缙山找到他们。

她动了这个念头,于是故意趁着高烧难受往谢傅轩的胸口蹭,为了减轻他的疑虑,她还忍不住像梦一般念叨着他的名字。

谢傅轩果然被她骗过了,他一边咳血,一边用手帕隔着自己与她,将她抱在怀中,轻声喊着她的名字,说着他们逃出生天之后要做的事。

光听他的声音,真的很难以想象,这样一个玉树临风的君子,却对着自己有多年兄弟情的妹妹做出了这样的事。

雨声渐渐停了,林子里安静得如坟场一般,周围起了一层薄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