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虚名,他要她一生无憾。

她怎能这般安然地接受他毫无保留的付出?

谢明月垂下眼眸,攥紧了手心。

他们是夫妻,是一生同命,他重她爱她,她亦要为他正名。

天下都以为他是佞臣、是鹰犬,凭借圣眷,肆意妄为。她要借谢家的事,让世人都知晓,她谢明月的夫君戚缙山,是世间最有担当的儿郎。

他行走世间,做的每一件事,都没有辜负良知。

谢明月心里有了想法,在看到顾清莹房中的纸笔后,她坐在桌前,在空白的纸上写下几行字。

鸪鹧文会,烂柯山人,是时候起到应有的作用了。

下笔如有神,谢明月一边行文,一边看着春意堂中被烧毁后未曾修缮的角落,冷意一寸寸漫上心头。

接不走顾清莹?

那她就将这谢家闹得天翻地覆,待母亲治愈之日,她就进宫求旨,圣旨一下,神仙来了也阻止不了!

正好,想到谢家那鸠占鹊巢的母子俩,谢明月的神色陡然冷了下来。

这府里,所有欠她们母女的人,都得还债!

“将这封信交由柳府大公子,柳光舟。”

写完手上的信,谢明月叫下人跑腿,正巧苟子涵施针结束。

“顾夫人毅力惊人,我只是为她面部施针,她却硬生生借着自己的力气,让胳膊也能动了。”

苟子涵对着瘦小的顾清莹敬佩不已。

他走过那么多地方,经手病人无数,唯有心有牵挂之人,从鬼门关走回的次数最多,其中做母亲的尤甚。

放不下儿女,咽不下那口气,从阎王手里,将自己抢回来。

顾清莹又何尝不是这种人呢。

他隔着诊布,为顾清莹的手腕按揉着,罕见地露出一个笑容。

“顾夫人呐,您别急着说话啊,这润喉糖浆喝下去,还要一会儿才起效,放心,今日您定能与您的宝贝女儿说上话。”

顾清莹的脸已经能够动了,她张了张嘴,无声地朝着谢明月颤抖了两下,最后竟对着苟子涵,重重地点了点头致谢。

一点头,就有些不受控制地往一边歪去。

苟子涵连忙扶住了她。

这是久卧在床,肌软无力,连身体都无法支撑。

再加上身上那些四处都有的疤痕,将本该分开的地方粘合在了一起,连最基本的动作都做不了了,只能以一种较为怪异的姿势扭着。

谢明月闭了闭眼,在顾清莹看不见的一边擦掉眼里的泪后,这才吸了吸鼻子,快步上前,扬起笑脸。

“多谢苟圣手。”

她轻柔地帮顾清莹托起脑袋。

“娘,您别急,女儿在这儿,不会离开您半步,谢长勋他不会再碰到您一根手指头。”

顾清莹歪着头,那只唯一能动的手在空中急切地摆动着,张了张嘴,无声地想要说什么。

见她如此急迫,谢明月只能疑惑地摸到她的手:“娘,我在呢,别怕,当年您要护着我,现在,该我护您了,您瞧,谢家将我赶走,如今,我还是回来了。”

顾清莹乍一醒来,定有很多疑问,内心当是无比恐惧的,谢明月极其耐心地由她紧紧抓着手,颤抖着将她靠在自己身旁。

小时候做了噩梦,母亲常常这样揽着她安抚,现在,她也这般护着母亲,为她抵挡一切伤害。

她们母女间的缘分,就是这般周而复始,形成了回环。

顾清莹紧紧地抓住谢明月的手,喉间不断溢出一声声“嗬嗬”,苟子涵在一旁看着,突然皱眉道。

“顾夫人是否在看着那里?”

他见顾清莹的目光一直盯着房间角落,不禁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