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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日,日光朗照,清晨时刻。

南屋萧烬安的居所分内外两间,内部结构,大致与北屋相同。

沿着南屋一直向内走,有条小道,推开单扇房门,里头是两丈长宽的小院子,四面围墙,是世子萧烬安的习武场所。

兵器架陈列着不同式样的武器,冷光锃亮。

靶场需要的纵深幅度更长,所以凿开半扇砖墙,需要时把隔板拿开,就能对着墙壁练弓。

幼年时萧烬安刚疯,神智混乱,在校场时常伤人,起初不敢出现在众人面前,但又意识到荒废了武艺,会失去自保能力,就让母妃的一些亲信,帮他开辟出这片不为人知的小院。

如今萧烬安正在院里练刀。

刀身出鞘,一道清鸣。

他起刀,层层刀势密不透风,刀光形成大片清亮的刀影,绣春刀所笼罩的范围,仿佛水泼不进,声音连贯。

此时院墙外飘落进一片落叶。

叶片极小,在空中翻飞,打着旋儿的过程中,正面迎上萧烬安的刀刃,单薄树叶立刻凌空断成两半,可见刀势何等冷厉。

刀刃后露出萧烬安轮廓深邃的眼睛,他收刀入鞘。

成安这才敢探头跪在萧烬安跟前,带着笑容恭贺道:“殿下最近大喜了。”

萧烬安看着他。

成安掰手指头,一件接着一件地数:“在锦衣卫获得官职、找到制药的人、身体日渐康复……按照这个走势下去,殿下会变得越来越好。”

好这个字让萧烬安咀嚼片刻,眸光晦暗。

先发抖的却是成安,自家主子童年为了自保,边解毒边装疯,他被王府上下多年暗算,在上京名声败坏,活得好不辛苦。

以前殿下想过死,老王妃遗命却让他活。

如今殿下也许熬出了些名堂,但已被磋磨出满身颓败厌世感。不能死又不想活,对这红尘世早已没什么兴头。

变得好,能好到哪里去呢?

成安满嘴苦涩,只得换个话题道:

“茉莉花饼好吃,世子妃昨儿个用了两块,早晨又吃了两块,他天天吃甜的,厨房的蔗霜自从世子妃入伙起,两天下了半罐。”

萧烬安鼻端闻见股甜香气,无意识间,将空气深吸了口。

成安又禀报道:“属下暗查完毕王府公厨,投药害人的都找到了,世子妃确实是毫不知情。是那厨子对他暗示有毒,厨子已经招了……”

他手上烧起层血泡。

萧烬安亲自给白照影包扎时,用银针颗颗把泡刺破,脓水放出方才能敷药。涂融雪膏时,封住了白照影感知外界的几处穴位。

脂膏滑腻,皮肤细致。

缠上轻容纱后,影影绰绰,指节透着淡青色的脉络,指尖泛粉,指甲莹润,亮色动人。

成安还在小心翼翼地多话,内容依旧关于白照影,萧烬安并不阻止,也许能听下去。

成安继续道:“世子妃特地赶来救您。”

萧烬安放下刀,找座椅坐下,在几句话中脑海已跳出若干个白照影:

“也许怕被投毒事件牵连。”

“被烫不是假的,世子百般试探,世子妃通过考验,也不是假的……”

成安说着说着,那点儿想让白照影唤回萧烬安些人味儿的意图,终于太明显。

他引起萧烬安的抵触,被萧烬安带着警告的眼神逼退。让萧烬安回忆起,自己几次三番被白照影搅得思绪不宁。

萧烬安额上浮起层汗水。

迅速给自己倒杯苦药,药水在桌上常备,就蓄在他平时所用的茶壶里。

他咽下药汁吩咐,替自己断绝未来被白照影再影响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