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津恪抬头静静地看着那硕大的十字架。

拱形的窗户把十字架框在其中,玻璃上是五颜六色的复古图案,是特意设计过的,当正午的阳光透进来的时候,被玻璃窗分割的光束就会投在十字架上。

一眼看过去,仿佛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这更神圣的地方了。

十字架的阴影映下来,落在台下整齐的座位上。

坐在这里的无不西装革履,干净整洁。

讽刺至极。

在场的人涨红了脸,开口闭口都是差不多的意思,劝薄津恪不要自不量力,别以为盛家能够独善其身,最差的情况,他们也只会同归于尽。

薄津恪心里毫无波澜。

他从未在乎过自己的生死,更从未在乎过盛家的存亡。

已经腐朽的东西,再怎么修补也无济于事。

薄津恪已经没有时间再废话,锐利的视线落在这群人的身上。

“这些犯罪事实,你们签与不签,其实没太大区别,很快,这些资料就会传遍国内外所有媒体,盛京之外的人,跟你们的利益绑定得再深,也只会迫不及待地做切割。”

这群人脸上的愤怒终于开始有了变化,被恐惧所代替。

“薄先生,你告诉你究竟想要什么,都好商量,我们都可以给你啊!”

“我们知道,你做这些肯定是为了许时颜对不对,她在琼州岛给了您什么好处,我们可以出十倍啊,无论如何,我们才是一条船上的人,难不成你连自己的命也不顾了吗?”

薄津恪面无表情,丝毫没有动摇。

“现在签字,你们还能离开,运气好,跑得快,还能避免被清算。”

周围黑衣保镖上前,摁着那些人的脖颈,强迫把他脑袋怼到面前的文件上。

有的人骂骂咧咧,有的人则妥协,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也有反抗激烈的人,但保镖训练有素,很快制服了,现场几乎乱成了一锅粥。

恰在此时,薄津恪的电话响起。

是宁群打来的。

“薄总,调查局的人已经往这边来了。”

电话这边,宁群在教堂附近的观星台望风,拿着望远镜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动向,遥遥地看见高速上调查局的车闪着灯光往这里疾驰而来。

“知道了。”

比薄津恪想象得快。

调查局这些年行事懒散,一个案件要经过层层审核才能动身。

没有上面的人直接下令,调查局的人不可能来得这么急,说明在场的某人已经和张怀黎取得了联系。

他本来以为,张怀黎爱惜羽毛,只会做高高在上看戏的“局外人”,原来还和世家的人有直接的联系,实在是令人好奇。

这是拥有什么资质的世家才能够得上的人脉?

世家之间争夺的无非是商业利益,但有一位,却拥有其余世家都没有的东西。

薄津恪转过身,黑沉沉的瞳眸落在关悦曦的身上。

关悦曦知道薄津恪多半是猜出来了,把藏在口袋里的手机拿出来,脸上的表情颓靡,忽地自嘲似地笑了一下。

“薄哥哥还是那么聪明,这么快就猜到是我,我想你也应该调查出来了,关家这么多年,在这么多城市设立医院,秘密建立实验室,背后自然有人兜底,可是薄哥哥,你想得太简单了。”

关悦曦绯色的唇角勾起一抹弧度,眼神却是哀莫大于心死的无奈茫然。

她其实也只不过是个提线木偶罢了,薄津恪今天这么做,对于她来说,或许算是一种解脱。

可是,这如同榫卯般严丝合缝的利益链,又怎么可能是几个犯罪证据能够撼动。

就算上面的人彻底放弃他们这些棋子,未必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