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慧照突然恼怒道:“旁人都不明白,难道你也不懂!”
杜仰熙一愣。
“那时你自知子告亲父罪当判死,头一件先同郦大娘撇清干系、斩断瓜葛,你为着什么?还不是望她能平安康泰!难道四娘为我死了一回,我还不知悬崖勒马才是真正为她好吗!”
杜仰熙突然明白过来,火气陡然就灭了,忍不住劝慰道:“那你有没有问过她,兴许她……”
沈慧照怒声道:“就算她情愿,我也不情愿!你知道我娘最后那段时日是用怎样的眼神看着我吗?她怨我无情,更恨她自已无能看顾好英英,她是活活把自已逼死的!我不想有朝一日在四娘的脸上也看到那样惨烈的痛楚!我无法忍受!一刻都忍受不了!”
杜仰熙呆住,良久,他走上前去,轻轻拍了拍沈慧照的肩头。
沈慧照迅速别过脸去,不愿意让任何人看清他脸上的表情。
郦家房间里,好德坐在床上发呆。
康宁惊异道:“哎呀,四妹妹这是立心不肯回头了。”
寿华望着抱膝默然坐在床上的好德,柔声道:“那么个冷冰冰的人,半点不会体贴妻子,和离也好!你姐夫还说,他这榜有两位相厚的同年,都不曾娶妻的……”
乐善马上冲过来,笑嘻嘻道:“甭管怎么说,这赌还是我赢了,快快快,叫声姐姐来听!”
啪的一下,她脑袋上挨了康宁一扇子,登时哎呦一声:“三姐,打我作什么!”
康宁把人拉开:“顽皮!四妹妹,从一开始你就错了,恨不能把那丈夫捧到天上去。男人是要哄,却不能一味迎合,惯得他独断专行全无体贴,几处田产就把你打发了,你是冲着他沈家的钱财去的?不成,咱不能就这么作罢!”
寿华打断:“那你还想怎么着,沈大人是为四娘着想,延月庵的事儿都忘了?”
康宁问:“四妹,你怎么说!”
好德回答:“夫妻不是三朝五日,遇着难关有商有量,那才是贤伉俪。满口为着我好,万事全凭他自已主张,分明将我视作三尺童子,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可我 ”
康宁打趣:“还是舍不得?”
好德赧然。
寿华笑道:“四妹年纪还小,便是忍住气性回去,还不是仰起脸来奉承他沈家老小?这回把人哄好了,指不定妹夫哪天又变脸,做小伏低可不是长久之计啊!”
乐善眼睛一亮:“姐姐们这么说了,便是有主意的,是不是!”
康宁晃晃扇子,笑嘻嘻道:“主意是有,怕四妹软心肠,熬不住。”
好德忙扯住康宁袖子:“请姐姐教我!”
康宁笑道:“哄嘛,还是要哄的,可哄完了,”她在好德脸上作势轻轻一刮,“巴掌也得打呀,还得狠狠地打,打得他长记性为止!”
好德意外。
晚上,沈慧照回到书房,却见管家指挥着仆役们抬了几口大箱子过来,顿时皱眉。
青石叫住他们:“你们往哪儿抬呢,还有没有半点规矩!”
管家行礼道:“三郎君,都是从前往郦家下的聘,这箱是绫罗彩缎,那箱是四时冠花,这里头……”他扒拉着彩礼单子,“哦哦,是珠翠头面,外头还有好些羊酒茶饼……郦家强送了回来,太夫人不许收进库房,非要送到这儿来,说是……请三郎君处置。”
青石咋舌。
管家深深弯下腰去,恨不能有个地缝钻下去,好逃避沈慧照严厉的斥责。
出乎意料的,沈慧照神色沉郁,竟什么也没有说,转身便进书房去了。
管家忙指挥人把剩余箱笼放在廊下,悄悄退下了。
沈慧照看了两眼箱子,忍不住放下手里的书,走过去打开,却是一箱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