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安淡淡扫他一眼,德庆缩了缩脖子,突然指着一个随轿的女使喊:“那不是范家的人嘛!”
果然,一顶轿子落在四福茶肆门口,二娘领着秀儿进去了。
柴安捧起了茶盏,悠然道:“苦。”
德庆满头雾水:“郎君,这可是上等的建州白茶,一饼就是一贯,怎么会苦呢!”
柴安微微一笑:“茶倒是不苦,就怕有些人心里苦,这一去,苦上加苦,不出几日,便要来低头了!”
德庆恍然大悟。
另一边,寿华在厨厅算茶叶账本,默念着:“散茶,下号每斤进价十六文,中号二十文三分,上号三十五文。片茶,下号六十五文四分、中号一百二十五文二分,上号二百文。蜡 茶……”
郦娘子来来回回地踱步,把地板踩得嘎吱作响。
“别算了,搅得我头疼!四娘五娘呢!”
“一大早就出去了,说去别家的茶肆看看。”康宁吃着馒头说,递了一个馒头给琼奴,“尝尝!”
琼奴舍不得吃,说:“糖肉多精贵,还是留着卖。”
康宁把馒头硬塞给她,叹气道:“卖不出去的。我也去早市上瞧了,汴京人吃得精细,单是那街市上卖包子的,什么鸡鸭鹅兔、江鱼黄鳝、肚肺笋肉馅儿的应有尽有,还有水晶包儿、七宝包儿,卖相好,名儿更好听!糖肉馒头做得再好,到底舍不得放馅料,哪里比得过呢?”
郦娘子一拍桌子:“怎么算都折本!折本!要不是付了半年的赁钱,我明天就卷包袱回洛阳去,再不受这份气了!那个黑心的柴大官人,也不知两家什么仇怨,他要这么坑害我们!二娘,就不能央女婿去同他说说,这么大一家酒楼,不挣那仨瓜俩枣还能饿死?福慧!福慧!”
一直垂头不知想什么的福慧猛地抬起头来,点头道:“好,我回去同官人说。”
康宁不以为然:“娘!潘楼正和白矾楼斗得厉害,谋求开源也不稀奇!你想趁人家的东风,他反手就把河路给断了。可是话说回来,在商言商,做生意各凭本事挣钱,还能回回都去低头?叫人捏住了三寸,就算脖子不折断,今后也喘不上大气来!”
郦娘子气得要命:“那怎么办,你们说说,那怎么办嘛,啊?”
琼奴低着头也不敢说话,只拿眼睛去瞟康宁。
寿华留意到福慧神情不对,试探道:“二妹妹,出什么事了?”
福慧犹豫不决,最后还是说了实话:“阿舅阿婆昨儿回来了,官人躺在床上,嚷嚷着账本看得头痛,阿婆搂着他好一阵心疼,怪我不体贴丈夫……要给他纳个美貌温柔的妾!”
“什么!”郦娘子震惊。
二娘眼圈微红:“我要不答应,就叫官人休了我!”
郦娘子一巴掌,把桌子拍得震天响。
“好啊,这个搅肚蛆肠的老妇,欺负我郦家没人了。我早听人说,那些懂规矩的人家,还讲究个什么四十无子方可纳妾,院里莺燕多了,跑不脱一个好色昏头的屎盆子!她倒好,生怕儿子太上进,刚成婚二年啊,就要叫他纳妾!我呸,纳个屁的妾,糟践我闺女呢!我当面去问她,这老没廉耻的敢支吾一声,看我一个大耳刮子,把她埋汴河沙底下去!”
寿华阻拦:“娘,不可惹祸呀!”
“怕她怎的!就打死了,我去与她填命,这个长舌短命的,叫她下辈子做猪做狗!”
此时,康宁把碟子往桌上一放,表情平静。
“娘,急什么!要纳妾,凭他纳去,有他哭的日子!”
众人都惊愕地看着她。
福慧启齿:“三妹妹,你是说……”
康宁笑了,上前挽住福慧的手。
“他家要纳妾,拦是拦不住的。你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