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郑十三郎来寻郑衡之时?,瞧见的便是自家堂兄对着案几上一副女子浅笑的画,黯然神伤的样子。

这一眼,倒叫郑十三郎重新回想起赵巍衡昏礼上所见的女子。

他不由得道:“九哥,你说世上会有长得完全一样的两个人吗?”

郑衡之抬头望去,眼睛甚至带着红血丝,他明明没有哭,可?见悲伤至何种境地?。

一直等到郑十三郎把他在?赵家的见闻统统说出?来,郑衡之怔怔无?言。他绝非蠢人,世家出?身,哪个不是幼承庭训,从开蒙到外?傅,受到的皆是世上最?好的先生教导。

所以在?听?完后,再一想崔成德莫名跑来说出?的一番话,他轻易就?能猜到,这位衡阳郡主崔舒若恐怕和崔神佑关系不一般。

或者说,她就?是神佑。

否则崔成德不会如?此。

可?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也不能凭他随意论断,他得亲眼见一见这位衡阳郡主。

等到郑十三郎走了,郑衡之欢喜过后,内心却是无?尽的虚无?。他怕是自己?猜错了,若真是如?此,他不知道还能不能维持往日的平常心。

郑衡之的指腹轻轻从崔神佑的面容划过,隔着间隙,连画纸都未曾碰到过。

他们?俩的一生,也是这般,永远没有真正的交汇。

到底是镜花水月,终成虚妄。

然而,郑衡之一直都没能寻到机会,因为崔舒若在?真正行了郡主的册封礼后,非但?没有出?去赴宴,反而深居简出?起来。

但?崔舒若的做法?显然是对的,因为即便圣人近乎偏执的让建康日日都有喜事,皇后还是没熬过冬日,在?冬至前一日薨了。

圣人对皇后的感情,似乎在?将死和死后达到了顶峰,不仅守着皇后的尸首不让人碰,甚至还愤怒的把满宫妃嫔全赶出?去,在?皇后丧仪期间,全不许踏出?各自宫中?一步。

而到了那日晚间,圣人更是急召重臣入宫,立下废太子的诏书。

人人都知道,圣人是迁怒太子,觉得是太子当日的忤逆,才将皇后气成这样。可?实则早在?圣人荒于嬉戏后,皇后对圣人心灰意冷,就?渐渐缠绵病榻了。

即便没有太子的顶撞,皇后也如?同熬尽油的灯,微弱的烛火晃晃悠悠,迟早要熄的。

圣人不过是不愿意面对真相,面对真正害死皇后的凶手。

等到他肯正视,能醒悟的那一日,恐怕同样也是他的死期。因为他承受不住这一切的。

而窦夫人身上有品级,凡是六品以上的外?命妇,皆要进宫痛哭皇后薨逝。崔舒若和赵平娘也不能面,而且因为她们?品级不低,跪的位置在?前,哭得要更卖力。

否则若是让发疯的皇帝瞧见了,指不定要治个什?么罪呢。

崔舒若还想要准备涂了生姜的帕子呢,结果窦夫人比她更早准备好了,给了她和赵平娘一人一条。也不知帕子上浸透的是什?么东西,擦到眼睛上,既不会刺痛,却能不自觉地?流泪。

在?崔舒若看来,还是很好用的。

没办法?,她虽见过皇后一面,但?感情实在?有限。而且在?丧礼上的哭,可?不是梨花带雨的一会儿就?行的,要一边跪着,一边不停哭,她就?是水做的也能哭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