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1 / 2)

莫斐独立床前,良久。

终于,他慢慢走过去,在床沿坐下。

无人处,男人垮下了双肩,两肘抵着膝盖,用手掌捂住自己的脸。

身后的这个人,他又伤了他一次。

像之前每一次一样,清楚的看到他受伤的模样让莫斐感到快意。

这快意在这个人走出这个屋门时还是那样绝对与明显,直到他看到他倒下。

在昨夜之前,他不知道他会倒下。他心里的这个人无论遭遇任何事,都云淡风轻,任何刻意为之的伤害都不能在他身上留下一丝痕迹。

反而,是自己每每被无端的愤懑和烦躁弄得狼狈不堪。

他清楚的记得,在自己一点一点揭开真相的时候,就在这间房里,那些无眠而痛苦的夜晚。

懊恼,悔恨,对自己的失望,对父母的愧疚,还有对他,身后躺着的这个男子,复杂的无以名状的恨意。

是的,他恨他,从知道他答应婚约的那一天起。

这恨意本应在得知阿玉死讯的那天达到高/潮,却意外的在他得知所有真相后继续滋长攀升,直到如今的不可收拾。

在他仍游戏人间一无所知的时候,这个男子救了自己,救了阿玉,接下侯府的重担。他知道所有人都怎么看自己。他们觉得他不知好歹,恩将仇报,他们认为他应该感恩,应该痛哭流涕,应该对他说对不起。

可是,他偏偏一如既往的恨他!

恨他长久以来的隐瞒欺骗,恨他滴水不漏的安排好所有,恨他自以为是的牺牲,恨他以父亲托孤之名为他做的一切!

也许,他还恨他的宽容大方。

就是这个男子,这个他明媒正娶的正配夫人,总是微笑着亲手为自己娶来一房又一房的如花美眷,虽然他分明能从他深藏的眼神中找到受伤的痕迹。

是的,能伤害他,看到他痛苦,是这么多年来最让莫斐感到快意的事情,所以,红贴纳妾的约定成了他戏弄他最好的游戏。

这个虚伪的男子,明明心中有一千一万的不愿,却总是故作大方,装作贤德。

他最最痛恨的也许就是这份虚伪。

是的,苏锦言,你虚伪,矫情,自以为是,满腹算计。

他讨厌他,恨他,不愿多看他一眼,冷落她,羞辱他……唯独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在自己面前倒下。

倒下,毒发,濒死。

捂住面孔的手掌潮湿而冰冷,莫斐深深吸了口气,再缓缓呼出,然后,他向后转过身。

躺在床上的人一动不动,苍白,虚弱,了无生气。

这不是他印象里的苏锦言,那个永远含着浅笑,温雅和煦的人。看起来似乎柔弱,却总是腰背挺直,能扛下整片天。

莫斐看着他的脸。

这是有多久了,没有在看到这张脸时,心中立刻涌起莫名无端的厌烦,只想移开目光。

苏……锦……言……

喃喃的,念出这个名字,心底深处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茫然与无力。

恨他,不错。但是在知道他毒发濒死时,他清楚的感到一种恐惧,仿佛一瞬间整个身体被抽空,脑中一片空白。

虽然只有那一瞬,在那之后,他恢复如常,快速而镇静的下达命令。但就是那一瞬,似乎将所有改变。

无论如何,他没有想过他会死。

报复他,伤害他,但,他怎么可以死?

他若死了,那他所有的恨和伤害,又算什么?

握在掌中的手突然动了一下,莫斐一惊,倏地抽回手。在起身退出一步的同时,床上的人慢慢睁开了眼。

苏锦言模糊的视线中,男人俯视而来的目光似乎依然淡漠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