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那样瑟缩着抱着自己,坐着,蜷着,无处可藏地紧贴着墙面。
时遇喊他名字,他也不应,如果外界不加干预,他可以这样一坐坐一整天。
他害怕眼前的多双眼睛,他畏惧商与枫,也畏惧时遇。曾经最亲近的人,也是伤他最深的人。
尖翘的下巴埋进衣袖,露在外的一双怯生生的眼睛,低垂的眉眼轻轻地眨了眨,对周围一切视若无睹。
林繁缕双臂抱着两腿,身体开始小幅度地发抖,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发抖的频率和幅度越来越明显。
时遇发现了他的异常,茫然地问商与枫,“他,他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经历多次,商与枫对此情景早已经是见怪不怪了,他什么都没解释,却给了一旁的护工下达了一个命令的眼神。
两位护工得了指令,一人拿来尿壶,一人直接上前去抓林繁缕的脚裸。
林繁缕又开始无声地尖叫,他一边张大嘴巴无声大喊,一边拿另一只脚胡乱地踢人。他没什么力气,很快被护工从床角拖出来。
商与枫冷眼旁观,默许护工的行为。
最终还是时遇忍无可忍,怒不可遏地一脚踹向床边。护工叫这架势吓到了,一不留神松开了抓着的脚踝,被逼得连连倒退。
时遇手握成拳,手背青筋爆激,撕叫着怒吼道:“滚!都给我滚!商与枫!叫你的人给劳资滚出去!”
时遇勃然大怒,气得双眼通红,整个人火冒三丈。他挡在林繁缕面前,摔碎房内一切能砸的东西,“操你妈的!滚!”
他像只濒临爆发的野兽,怒吼道:“胆敢碰他,劳资杀了你!护工面面相觑,眼下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求问商与枫。
商与枫淡漠道:“都出去吧。”
商与枫雷霆手段,以往对于不听话的林繁缕也是凡事强硬,丝毫不顾及他的感受,连这事都要逼迫他。第一次失语是这样,第二次还是同样,毫无改进。
不相干的人一律退下,很快,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三人。
时遇闭了上眼,心中怒火压了又压,来回反复的几次深呼吸,才稍微平复了一些怒气。
待他再次睁眼时,戾气凭空消了大半。时遇换上温煦一面,与刚才大发雷霆的他判若两人。
林繁缕又缩进了龟壳里,躲在里面不出来。时遇轻手轻脚来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接近他,很轻地笑了一下,“我带你去厕所,好不好?”
林繁缕不搭理,也没有看他。
时遇像对待小孩子那般,颇有耐心地哄他,“过来,我抱你去。”
时遇爬上床,一手穿过腋下,一手穿过膝弯,蹑手蹑脚地将他打横抱起。刚抱下床,林繁缕突然挣脱了怀抱,狠狠地摔到了地上。
「咚」的一声,坠地重响,着实将时遇吓了一跳,“林繁缕!”
林繁缕不顾身体跌落的疼痛,手脚并用,朝床底下爬去。
时遇拦他,“你出来,里面脏……”
他不敢用力,林繁缕一脚便蹬开了他的手,继续朝里面爬。等他半个身子都进去了,时遇不得不像护工那般,狠心地将他拖拽出来。
手臂的伤口再次崩裂,鲜红的血浸透了纱布。林繁缕依偎在时遇怀中,时遇抱着他,像捧了一件易碎的珍宝,轻声细语地哄道:“不要怕,小哑巴,只是带你去厕所,不对你做什么。”
林繁缕哭了,躲在时遇怀里因恐惧而战栗。
那一片割伤手臂的细小密集的刀伤划痕,林繁缕没有哭;
一剪刀扎下,深可见骨血肉模糊,他没有哭;多人压着他,给他打镇定,他也没有哭。
可现在,却因为商与枫和时遇地靠近,他哭了。
第四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