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自郡邸狱之后,郭谒第一次见到邴吉,纵然忐忑不安,他仍旧不免多打量几眼这位副相。
那个深夜,隔着郡邸狱的重栏铁栅,同样是一身皂衣的邴吉决然狠厉,以此诏违法,拒不奉诏,令他与同来的羽林骑不敢前进一步。
而此时,站在他面前的御史大夫却是一位眉目慈详的宽厚长者,见他迟迟不言,虽有不解,却并无责备:“中使可是要验仆的印信?”
“不必。”郭谒闻声回神,双手奉上玺书,“下官识公。”
邴吉毕恭毕敬地接过玺书,方要拜读,听到郭谒这句话,不由讶然,抬眼重新看向郭谒,良久还是皱眉苦笑:“仆不记得见过中使。”
之前见礼完毕,邴吉便示意下属退下,但是,此时,郭谒闻言仍是有些犹豫,不过,此时也不容他多想,最后,他还是勉强露出笑容,艰涩地言道:“那是孝武皇帝后元二年的事……不知公现在可有印象?”
见邴吉脸色陡变,郭谒也就不再多说,带着几分惶然,苦笑着询问。
后元二年二月,孝武皇帝崩。两个月中发生的事情屈指可数,邴吉自忖能让他事隔十余年仍有印象的更少,再看郭谒的神色,邴吉如何想不到还必是他亲身经历之事――这些限制加到一块,邴吉怎么可能还想不出是何事?
“你是当年传诏的内谒者令郭谒?”那一夜着实凶险,邴吉至今仍是历历在目,莫说当时,便是如今,他还常常被相似的噩梦惊醒。
“正是。”郭谒长吁颌首,“蒙宣成侯不罪,孝昭皇帝册后时,以下官为中宫私府令,后迁中长秋至今。”
这番话意味深长,邴吉也不由认真思忖了好一会儿,才慢慢颌首言道:“卿当年亦是奉诏行事,县官明睿,勿需惶惧。”
“谨谢公。”郭谒郑重拜谢,却听邴吉又道:“东宫玺书可是为廷尉寺上书一事?”
郭谒略显惊讶,却还是老实地回答:“正是。”本也无需隐瞒。
邴吉轻轻颌首:“方才县官传召,亦是为此。”他也没有卖关子,和颜悦色地将天子的意思转告郭谒:“县官之意,恭哀皇后之死必案验彻查,然亦应知,必死之人未必言善,恶意攀扯,陷害无辜皆是常情。”
郭谒立时松了一口气,却听邴吉轻叹:“县官宽仁,素重长信宫,亦敬宣成侯,尔等东宫之属,若未涉大逆之谋,大可安心高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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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丞相魏相
郭谒告辞后,邴吉不由感叹世事沧桑,变幻无常,一时也无心理政,收起东宫玺书,便步出听事阁,正欲对御史丞交代一番,却见一位头戴三梁进贤冠的年长男子神态安详、步履轻松地往听事阁而来。一见他正站在庑下,那人不由一怔,随即笑道:“仆特意让属吏勿通少卿,少卿何以出阁?”少卿正是邴吉的字。
邴吉也不由失笑,执礼参见:“在阁中久坐,方起身,不料正好迎谒君侯了!”
来者正是当朝丞相高平侯魏相。
两人交情甚久,魏相虽然素来严毅,对邴吉却是十分随和,要真算起来,邴吉官至二千石,给事中时,魏相尚是扬州刺史。
与曾任霍光长史的邴吉不同,魏相从未得到霍光的信任,相反,还曾因罪被霍光下狱,若非邴吉一力为其担保,很难说他能不能活到今天,更别说封侯拜相了。
邴吉识量高雅,对魏相后来居上、甚得上意的幸遇从无芥蒂,魏相自然对他更加敬重。
两人进听事阁分席对坐,属吏见状,明白二人有事相商,都避开听事阁,不敢打扰。
“君侯(注)可是有事吩咐?”既在御史寺,邴吉便首先开口,诚恳地询问。
一年前初为丞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