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诸人不再闹了,杜延年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吩咐:“仆不知医药,然疾者所服方药总是有限,故……”
杜延年停顿了一下,等诸人都凝神望了过来,看着自己,才继续道:“自即日起,诸君之方,非经仆钩划,不得付药丞。”
太医没敢言语,但是,也没有人立刻应声,而是默默地交换着眼色。
杜延年也没有催促,而是静静地等着。
半晌,才有一名太医上前一步,毕恭毕敬地对杜延年道:“太仆可否久在殿中?”
“何意?”杜延年听着就觉得他话中有话。
那名太医又犹豫了一下,才对杜延年道:“上之疾多有反复,诊治不可拖延……”
一句话,杜延年能不能立刻作出决定。
杜延年似笑非笑地看了那名太医一眼,又扫一眼此时身处室内的所有的太医,半晌,才慢慢地说了一句话:“此非诸君所虑”
太医们的脸色大变,却是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他们都是久在宫禁之中的人,如何不明白其中的禁忌。
――如今的情势,哪怕是一个稚儿也明白。
――霍光的决定大过天
――只不过,以往并无人表明这一点罢了
――如今,杜延年把话挑明了,那就是容不得任何人有丝毫推逶了
――最重要的是,既然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那么,听者哪怕仅仅是想置身事外,也是不可能的了
想透了这一点,年长的太医们稽首应诺,其它太医见状,也都或明白,或不解地,稽首应诺。
――无论如何,他们都别无选择。
杜延年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微微眯眼。
于是,尘埃落定。
杜延年甚至在当天将皇帝的医案从少府太医署取了出来,全部收在自己处,理由是,为了给诊治做参考。
太医令等人皆知其中必有不妥,但是,杜延年说得大义凛然,又有霍光在后支持,他们哪里能拒绝?
等刘弗陵清醒,并知道此事,已经是第二日了。
――什么都来不及了
――甚至不能与霍光讨价还价
杜延年与霍光一样,在皇帝面恭敬万分,但是,无论刘弗陵如何说,已做出的决定都不容更改。
刘弗陵气得厉害,却是无可奈何。
“退下”刘弗陵懒得再与霍光的人说话了。
杜延年行礼退下,将出内卧时,才忽然驻足,对刘弗陵道:“上寝疾,太医束手,大将军已征天下名医,上且安心休养。”
刘弗陵一怔,等回过神来,杜延年已经退了下去,刘弗陵只能愤怒地将拳头砸到床上。
左右近臣战战兢兢的,却是无一人上前劝解。
自从刘弗陵卧病,不要说见公卿百官,就是原本的侍中、中常侍等中臣,也被霍光约束,绝迹于帝寝,如今在天子身旁侍奉都是黄门、宦者等人。这些人,做做事还行,真要劝慰什么的,他们还完全不够格
――刘弗陵也不会听
自己的手弄得生疼,刘弗陵才不甘地停下发泄的举动,沉默了片刻,刘弗陵陡然恍悟,顿时便再次怒不可遏。
“霍光”刘弗陵气得直呼霍光姓名。
――征天下名医……
――这是要向全天下说明,他这个皇帝已经病重得不行了吗?
――而且,所患之疾连太医都束手无策了
……
刘弗陵惊惧不已。
――由此引发的事情,他自己便可以想出一堆来了
――其中,没有一样是对他自己有利的
刘弗陵不能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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