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没有闹,张安世也松了一口气,目光转到那个宫人身上,看了一会儿,却什么都没有说,便转身离开了。
待光禄勋与巡视的郎卫离开,那个宫人也一下子伏倒在地,背后的冷汗已湿了几重衣衫。
汉制,皇帝起居仪宫司马门内,百官案籍出入,营卫周庐,昼夜谁何。殿外门署属卫尉,殿内郎署属光禄勋。光禄勋居禁中,有狱在殿门外,称之为光禄外部。
刘病已便是被郎卫带到了这个名为光禄外部的官狱。
因为是在宫中,启用得又少,这座官狱的条件比其它中都官狱要好不少,刘病已开始紧张,待进了门,反而是好奇地感觉压过了一切。
掖庭之中的官狱、诏狱也不少,但是,都是阴森恐怖的,而光禄外部却是窗明几净,若不是听郎卫说这是官狱,刘病已绝对认为这是一处官署。
虽然禁中规矩森严,泄露消息更是禁令,但是,光禄勋属下三署对这个养于掖庭地皇曾孙却是毫不陌生。
不说他的身世,便是掖庭令与光禄勋地维护便足以让他们侧目了。
张贺也罢,张安世也罢,待人驭下都是宽厚有度的,但是,宽厚并不代表放纵,事实上,张氏兄弟比任何人都注重规矩,可以说是宽以待人,严于律己,面对这样地主官。作为下属再不乐意,也不会太过分。
当然,自入仕即在宫廷的兄弟俩不可能是半点手段不用地圣人君子。
正是因此,刘病已所受的纵容便分外让醒目了。
不说其它,单就今日这事,换了其它人在宫中擅自行动,被郎卫发觉,格杀当场都是可以的,事实上,因为天子年幼。又长居建章宫。担心宫禁散漫的霍光甚至特意交代过光禄勋三署――遇宫人擅行,从严处置,格杀勿论――哪里可能劳动光禄勋察问。下狱?
“曾孙啊,这个时间你还乱跑做什么?”因为刘病已的身份特殊,张安世特别示意亲信押送,这位郎卫与刘病已也算熟悉,将他送入栅间后。也没有离,而是隔着木栏问他。
刘病已看了看这位年纪尚足弱冠之龄的郎卫,撇了撇嘴。没有应声。
换了旁人就该恼了,可是。这位郎卫对他还算熟悉,也稍稍听说过他的心性。见状便眉角一扬,笑道:“莫不是让你跑来建章的就是一桩错事?”
他听掖庭令对自己的主官说过。皇曾孙虽然任性骄恣了一些,却是断不会扯谎,最多也就是咬紧牙关不说。当时,张氏兄弟还说笑――到底是孩子,还不知道圆滑掩饰。
刘病已哪里看不出对方的心思,不禁又羞又恼,恼羞成怒之后,一半冲着自己,一半便冲着对方去了。
“我要在这儿待多久?”隔着木栅,他不能拿对方如何,只能涨红了脸冲对方吼一嗓子。
少年地反应让那位郎卫与一同押送地几位郎官立时乐了,几个人笑了一会儿,其中一个年纪较大的敛了笑容,板着脸,一本正经对刘病已道:“这可就不知道了。说不定待会儿就放了,也说不定将军事多,把你忘了,待一辈子也有可能!”
刘病已瞪大了眼睛,一时分辨不清他说的是不是事实,不由惶恐不已。
“……不会吧……”咽了咽口中忽然变多地唾液,刘病已勉强说了一句。
“呵……!”郎官们顿时大笑。
刘病已猛地跺脚,脸上一会儿通红,一会儿惨白,瞪着他们看了半晌终是愤然转身。
这种“我再不理你”的天真反应让本来已经快没有笑声再次变得响亮起来。
“都在笑什么?”语气冰寒的质问让所有人立刻消声,动作僵硬地转过头,看向狱室的那道狭窄小门。
不知是不是背光的关系,众人只觉得负手立于门口地光禄勋的脸色比语气还阴沉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