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裴书臣思虑之间,季昌宁的剑刃逐渐靠近时序政的喉咙。
“好放了政儿。”
裴书臣目光看向那杯毒酒,又看向季昌宁,故意将话说的狠毒。
“逼死自已的师父,季昌宁,是老夫看错了你,你身上终究流淌着先帝的血,不伦不类的冷血之人。”
不伦不类,冷血之人……
就算这条路,是季昌宁早已预谋好的,这些话也是他脑海中推演百遍的,但真的当它们从裴书臣口中说出来的时候。
季昌宁的心,就像是被狠狠插入一刀。
他在裴书臣眼中,始终就是父皇的孽障而已。
开头是,结尾也是
但没关系了……他所受冤枉,也不止一次两次,习惯了。
裴书臣捕捉到季昌宁眼中的一丝不对,他微微蹙眉,拿起酒壶,掀开壶盖。
既然如此想让他喝这酒,他倒要看看孩子做的什么打算。
“放了政儿,老夫遂了你的愿。”
酒水一口、一口、灌入他的胃,直到最后一滴酒液落地。
“师父!”时序政红着眼喊了一声,声音中夹杂着哽咽,“不要!!!”
可他周身被侍卫重重压住,根本动弹不得。
酒喂下毒,裴书臣感觉一阵晕眩,他体内所存内力,好像在不断流失。
“砰!”
裴书臣手掌扶住桌椅,可体内之毒,没有了内力控制,开始迅速蔓延全身。
疼痛占据了上风,只能靠着意志力,努力抬起眼皮。
季昌宁看着裴书臣,在自已面前缓缓倒下,他感觉自已全身被抽干了力气,剑从手中无力脱落。
对周围之人挥了挥手,“放开他,都退下吧……”
时序政没了禁锢,立即扑上来,扶住裴书臣的身子。
“师父师父!!!”
他拉住裴书臣的手腕,脉搏跳动微弱,身体渐渐冰冷。
“您别动、别动,我可以医好您,别怕……别怕……”
裴书臣勉强抬起手,给时序政擦了擦眼泪。
他看见孩子的脖颈,被禁军那么锋利的剑抵着,却连一道血痕都没有,笑了笑。
虽然不知道季昌宁又瞒着他什么,可他知道,季昌宁不会舍得动时序政的,那他就放心了……
“哭什么?早晚的事儿……咳咳……”
咳嗽中带出几口黑血,裴书臣脸色苍白至极,毒肆意横行在他体内。
他自已也能感受到生命在迅速流逝。
他抬起头,虚弱的看向季昌宁。
不管如何,他不想让这个孩子,余生抱着愧疚活下去。
季昌宁因为他已经受了二十年的苦,往后的日子,就别再因为他,而吃苦了。
“季昌宁,既是如此,咳咳……”
“你我师徒,也算走到尽头,从今往后,你……咳咳,不再是老夫的弟子。”
他从袖口中,拿出那根白玉簪子,分明前几日,两人还在开玩笑。
【没收了,等你表现好,老夫再还给你,听见没有?】
“砰!”
簪子被狠狠掷向墙上,一声清脆,簪子落地,分成两截,啪的一声摔碎……
季昌宁的手藏在袖口中,止不住的颤抖,为什么,连最后一点念想也不留给自已。
师父就这样讨厌自已吗?
我果然是师父最讨厌的孩子……
季昌宁低下头掩饰住眼角的猩红,耳边尽是时序政撕心裂肺的哭喊!
他也想哭、他也想宣泄,可是他不能。
裴书臣缓缓阖上眼,嘴角勾勒出一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