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会儿跪,显然也是不合师门规矩的跪姿。

若是平时,估计又要斥责他了。

但今晚,裴书臣只是神色冷淡,没再追究。

毕竟这还有一个小的,大的一会儿再好好跟他说。

转眼看向秋庭桉,裴书臣冷冷问:

“在你师兄面前跪,有意见么。”

秋庭桉刚想逞口舌之快,一想时序政的嘱咐……

罢了……暗暗叹了口气,神色规规矩矩,开口道:

“臣不会跪陛下,可子安跪师兄,子安并无异议。”

裴书臣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心中暗自思忖:

行,孩子心里还是认人的。

只是他全然没有注意到,一旁的季昌宁默默低下了头。

眼眸低垂,一片阴影笼罩。

像是把所有的悲伤和苦涩都藏在了其中。

他根本不想认回师门,裴书臣这般逼迫,让他满心无奈。

曾经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里,他遭受了数不清的磨难,每一道伤痕都是裴书臣给他的“馈赠”。

在他最无助、最绝望的时候,师门却无情地将他抛弃。

如今,却又要他立刻既往不咎,回到那个曾经令他伤心之地。

罢了……

只要裴书臣不强行压着他,非要他喊师父,非要他立刻认回师门,那自已再退让几步又有何妨呢?

就像现在,三日之约,他还是如约而至。

裴书臣让他跪,他也跪了下去。

也许,这样表面上的风平浪静,对大家来说,也挺好……

余光落在季昌宁罚跪还分神的样子……裴书臣蹙眉。

“他反省,你不用么?”

声色俱厉,话音未落,一本书裹挟着凌厉之势,“砰!”

朝着季昌宁砸而去。

冰冷冷的语气,恰似寒刃,直直地刺入季昌宁之耳。

季昌宁遭此突袭,先是一愣,继而满心茫然。

?他反省什么?

四海昌平之象,乃他宵衣旰食、精心治理之功;

百姓安居乐业之景,是他朝乾夕惕、勤勉为政之果;

四海皆俯首称臣之局,为他德比八方、威望卓著所致。

他俯仰之间,无愧于天地。

裴书臣见季昌宁一脸茫然懵懂,越发的来气了……

“都当皇帝了,还用我教你反省的规矩么!” 说着就作势要动手。

千钧一发之际,秋庭桉急忙开口:

“师父,桉儿已知自身过错所在”

“恳请师父容桉儿详述”

言罢,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恳切地望向裴书臣:

“还望师父能给陛下……些许宽宥之时……”

仅三言两语,转移了裴书臣的怒火,也给季昌宁争取到了机会。

裴书臣目光冷若冰霜,在两个孩子身上往复梭巡。

周围空气仿若凝霜之雾,沉重而压抑。

良久,他冷哼了一声,“说”

一个字,简洁充满压迫感。

“桉儿实不应行事乖张、走极端之径。”

“更不该罔顾后果,屡屡以已之性命设局,此乃大错。”

秋庭桉启唇,声音平稳而清晰。

其实,早在今晚见到季昌宁的那一刻,秋庭桉便已心领神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