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还有一句话,牙住始终不敢说出口,也不忍心去触碰季昌宁那已经伤痕累累的心。

【陛下……您真的愿意,为了一个,曾经辱骂您是‘孽种’之人,而亲手毁掉自已呕心沥血建立的一切,以及这天下苍生吗?】

季昌宁低头看向牙住,那双眼眸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他缓缓地抬了抬眸,站在城楼之上,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

他的目光穿过层层的迷雾,看向远处那些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

是啊……他早已不是裴书臣的徒弟,如今就算去了,又以什么身份呢?

他从来不就是个……无名无分之人吗……

在裴门,他只是一个被逐出师门的孽种;在这天下,他也只是一个孤独无依的帝王。

季昌宁自嘲地笑了笑,笑中充满了苦涩与无奈。

“你说的对……朕早就不是裴公的弟子了……”

“起来吧……”

牙住看在心眼里,只觉得难受。

分明付出最多的,得到的却是最微弱的。

甚至是……被遗忘与冷漠对待。

“陛下若是实在担心,晚间趁无人之时……您……”

“罢了……朕去了也不会起到什么作用,反而会惹得裴老不痛快……”季昌宁轻轻挥手打断,语调平静而淡然。

“你去太医属……”

风太大,季昌宁的话也被风带的有些模糊。

“是老奴这就去办”

牙住站起身,快步离去,留下季昌宁一人,站在城墙之巅。

高耸入云的城门塔楼上,季昌宁独自一人站立着。

风吹起他的衣袍,猎猎作响,仿佛要将他的身躯吹散一般。

“咳咳……”

季昌宁轻轻咳嗽了几声,笑了笑……有些感慨。

年少时裴书臣什么都没给他,倒是唯独……给予他一个伤损的身子……

裴府之内,灯光昏黄而温暖,却难以驱散那股弥漫在空气中的沉重气息。

“翁翁如何了?”

季祈永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与焦虑,他迎向刚从屋内走出的时序政,目光中满是担忧与期盼。

在他身后,秋庭桉静默地站立着,虽然未发一言,但那双墨黑深邃的眼眸中,却分明溢满了对裴书臣病情的挂念。

时序政轻轻地摇了摇头,声音低沉而凝重:

“没什么大碍,只是因为阿衡……忧虑太深,情绪波动过大,这才让体内的余毒有了可乘之机。”

“如今已经服用了药,应该能够稳住病情,不会再有什么大碍了。”

说完,他还不忘看向秋庭桉,用眼神示意他也放宽心些。

就在这时,牙住快步从外面走了进来,他先是行了个礼,然后才继续说道:

“小时大人,秋相殿下”

“老奴听闻裴公突发恶疾,特取了太医属的令牌来。”

“所有草药都供您使用,请您务必确保裴公的身体康健……”

说完,牙住将手中的令牌递了上去。时序政接过令牌,心中却不觉沉重了几分。

明知不现实,可他还是想问一问……

“大监辛苦,但序政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时序政的声音带着一丝犹豫与挣扎。

“您请说”牙住的神情依旧恭敬。

“这是陛下让大监送来的吗?”

时序政的目光紧紧地盯着牙住,试图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丝破绽。

然而,牙住却只是笑了笑,那笑容中充满了从容与淡然:

“陛下此刻正在御书房处理政务,还未有人通报陛下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