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盖个戳儿。”

程昱被她这一下招呼得猝不及防,半软着的弟弟又隐隐有抬头的趋势,咬牙切齿地挠着宁宥仪腰上的软肉,逼得她笑倒在床上连连求饶。

原本平平无奇的夜因少年少女的悸动而与众不同。有隐晦的爱意在深秋的晚风中耸动,绕过长街尽头,却在世人前化为乌有。

凌晨四点时,宁宥仪被路过的装载卡车行驶声吵醒,全身浸透了一层薄汗。没吃安眠药时她的睡眠总是很浅,容易被周遭的声响惊动。

一片黑暗中感官尤为灵敏,她清晰地感受到背上抵着一个宽厚温暖的胸膛,在还未供暖的时节热得像一个火炉一般,手环绕在她腰间缠得很紧。

“好热……”她含糊地低喃出声,身后的人似乎被动静吵醒,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很快却又转回来,在梦中下意识地将她搂进怀里。

熟悉的力度和须后水的味道令人卸下防备,宁宥仪在一片混沌中想起心理医生对她的建议:如果想要克服睡眠障碍,最好将床和睡觉行为产生唯一性的肌肉记忆及意识关联,一旦上床就不要做除睡觉以外的任何事情。

宁宥仪翻过身面对着还在熟睡着的程昱,睁开眼瞧着他安静的眉眼。

黑暗中少年的轮廓并不清晰,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着,如同中古教堂里悬挂在壁画旁的优雅时钟。

如果每天都能睡他多好。将他永生永世地锁起来,不准别人染指和窥探,只能做她一个人的裙下臣。

一些可怕而过分的念想涌上心头,身边的人即使在沉沉的夜幕里也耀眼得像个宝藏,宁宥仪愈发觉得自己贪得无厌。

自宁宥仪的外婆去世后,她患上了极严重的睡眠障碍。曾在无数个夜晚做相同的梦,不断反复着得知外婆病重的那个场景。

电话里宁羽的声音薄得像一张纸,脆弱得超过宁宥仪20岁以来经历的任何一个瞬间,她听见自己向来要强的母亲颤抖着声音说:“小仪…外婆…外婆她不行了”。

宁宥仪的外婆突发心梗去世,几天后被邻居发现时,手中还揣着针和毛线。一周前宁宥仪曾在电话里撒娇着,要外婆织一条和她小时候一样的围巾。

那时的宁宥仪和程昱刚分手不久,正在一个艺术博物馆里,观赏着一幅铺满桌面的樱桃油画。在一片鲜艳刺眼的画面中,她永远失去了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人。

她在一个个寂静的深夜里梦见外婆不知疲惫的唠叨和叮咛,陷入沉沉的梦魇和自我折磨中无法安寝。此刻在另一个坚实的怀抱中,宁宥仪好像又一次得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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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程昱醒来时,感觉有个软软的东西紧紧扒着自己的腰,在被子中鼓起小小一团。少女均匀的呼吸声从耳畔传来,气息温热地洒在他的锁骨上,整个人睡得不知天昏地暗。

怀中的人毫无知觉,程昱看着久违而又熟悉的一幕,动作有些僵直。宁宥仪缠他缠得很紧,就像只考拉一般,执着地抱着属于自己的那棵参天大树。

不知过了多久,宁宥仪是被厨房中锅内油滋和锅铲翻动的声音吵醒的。即使程昱有心关上了门,仍然抵挡不住烹饪过程中的响动。

有诱人的食物香气从远处飘来,她听见自己的肚子在空旷的室内重重地咕了一声。

窗户外天气好得像旅行杂志中的风景。上帝如同美梦初醒,随手撒下几朵云,再顺着路过的风被杂糅进海一般湛蓝的天幕里,徒增了些地老天荒的意味。

宁宥仪揉揉眼睛迷蒙地下床,走到浴室准备洗漱。发现洗手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套新的牙刷和杯子。

是她惯用的浅绿色,图案上印着一只白色的小狗,和当初她给他画的那只很像。

对着镜子仔仔细细梳洗了一番,头脑终于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