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十二岁的他仿佛又变成了那个无助的两岁幼童。

可当陈康在手术室外看到许进博,这种无用的脆弱瞬间消散了,他抹了把眼泪,面无表情地停在原地,接下许进博气势汹汹的两拳。

许进博指着他的鼻子骂道:“小畜生!祸害精!要是小柔和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我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

陈康捂着鼻子,鲜血从指缝溢出,可他没有还手。之所以不还手,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值这两拳,而非对许进博本人有何歉疚。

呵呵,他可没什么对不起他的,陈康冷冷想到。这个强奸犯,有什么立场说这些话?他不会真以为有了那个孽种,他就是陈柔老公了吧?真是搞笑。那个孩子,死就死了,死得正好,他巴不得大放鞭炮庆祝三天三夜。如果陈柔成了植物人,那他就伺候她一辈子。如果她死了,那更好办,他去陪她就是了。

他沉默地退到一边,背靠墙壁,垂着头,激荡的思绪和心情渐渐平静下来。如果世间再无陈柔,与此相较,死亡似乎没什么可怕,甚至富有一种解脱的温柔。

只是,倘若天堂和地狱存在,陈柔必然会升上天堂,而他似乎没做过什么好事,大概率是被打入地狱,那他该怎么同陈柔汇合?地狱有连接天堂的通道吗?一向信奉科学主义的陈康就这类玄学问题陷入沉思。

人多无益,胖子和张子聪先回了家,陈碧云赶到手术室外不久,梁燕也来了。大概又过了二十分钟,手术灯灭,医生从里面出来。

几双眼睛同时看向他,梁燕忍不住上前,急切询问:“医生,孩子呢?保住了吗?是男孩儿吧?早产也没事,我家有钱,给他送保温箱里好好养着……”

主刀医生多亏见多识广,才没当场翻白眼,他对看起来还算正常的许进博道:“大人救回来了,只要24小时内能醒过来,就没什么大事。至于孩子,孕妇当时从两米的半空跌落,肚皮朝下,根本没可能活,请你们节哀。”

梁燕闻言,“啊”一声惊叫,感觉天都塌了,犹自不信地揪着医生连声质问:“不对啊,都七个多月了,孩子都成形了,再说还隔着衣服和肚皮呢,哪那么脆弱呢……”

“这位大姐,人的生命就是很脆弱的,何况是一个不足月的胎儿,大人能保住已经很幸运了。”

似乎嫌梁燕打击还不够大,医生又补充道,这次车祸,对陈柔的子宫造成了不可逆的永久性损伤,她以后几无怀孕的可能。

梁燕瞬间瘫倒在地,她的孙子,她的钱,她的希望……全没了。许进博跌坐等候椅上,将脸深深埋进掌心,久久无言。

母子俩沉浸在巨大的打击中,顾不上被推出手术室的陈柔。而陈康早在医生开口说完第一句话就活了过来,他上前扶住陈柔的床,看到她露在外面的一小节手指,他悄悄摸了摸,感到一段熟悉的细腻温热,彻底放心的同时,心疼与悔恨的泪水再次滑落。

陈柔做完手术是晚八点半,醒来则是次日上午十点,她感到浑身又酸又痛,四肢动弹不得,唯有脖子能左右转动。

她侧脸,看到床沿目光炯炯盯着她的陈康。她也盯了他片刻,发现他除了脸上有些伤痕淤青,没有缺胳膊少腿,瞬间泪光盈然。

想到他居然一声不吭地离开,还参与赌博那么危险的事,叫她白白担心受怕,寝食难安,她就生气,不想看他,也不想和他说话。

陈柔转过脸,闭目,完全把陈康当空气。后者见状,起身趴在她颈边,半真半假流下忏悔的泪水,抽泣着反省错误。

陈柔无碍,陈康便从心如死灰的状态中复原,自心灵幽深之地飘起丝丝缕缕的欣喜。他当然心疼陈柔,可同时也为孽种没了深感庆幸。

陈柔终身难以受孕,意味着他从此无需担心哪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