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放是吧?”男人抖着腮边的横肉,脱下他臭烘烘的胶鞋,那双鞋,踏过菜场的臭水沟,踩过饲养站的鸡鸭鹅粪,经过了街上不知何人何时吐下的一滩呕吐物,脏污一层叠一层。他拿着这样一双腌臜的鞋,用力扇在被陈柔娇养长大、有些洁癖的陈康露出来的两边侧脸、一小方额头、整个后脑勺以及一片明显还是孩子的瘦弱脊背上。

众人渐渐停止吵嚷,室内安静下来,只能听见胶鞋抡过的风声和落在皮肉上沉闷的击打声。

张子聪急得直哭,努力想挤开人群拉陈康走,网吧老板则站在边上难以置信。

陈康趴在地上纹丝不动,牙关紧咬,不让一丝疑似投降的哭腔从嘴中逸出,死死护着怀中的东西,他的钱,他的希望,他和陈柔触手可及的光明未来。

泪光朦胧中,他似乎看到了一个袅娜温柔的身影,牵着幼时的他,走过繁华喧闹的市集,阳光将她的周身笼罩,她低头朝他温柔一笑,模样胜过世间万千盛景,那是他无比纯洁美丽的姐姐、母亲和深深爱恋的人。

画面一转,阴暗的房间里,她被某个男人压在身下肆意侵犯。那时候,她是不是也如他一般感到灭顶的耻辱与疼痛?

屋内,没有人知道一介孱弱少年,于本该不知人间疾苦的年纪,何以为了区区一万来块钱不要性命、尊严尽失,可此情此景,他们都被无端地震撼了。

包括那个举着胶鞋,一下又一下,对毫无反抗之力的陈康实施虐打的男人。

他咬牙切齿,再次高高举起鞋子,却害病似的颤个不停。良久,鞋子自男人手中松脱,他抖着唇,近乎憎恨地看着这个看似倔强清高却已尊严尽丧,看似尊严尽丧却又对他高高在上的少年,吐不出半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