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隐含威胁,陈柔红着眼,定定地看着梁燕那描眉画唇,却因衰老和瘦削形似厉鬼的一张脸,嚅嗫着唇,无言以对。

见她如此,原本心生同情的路人顿时一脸嫌恶地散开,有些心直口快的还朝陈柔翻了个白眼,小声评价:“不要脸!”

陈柔不在意那些路人如何看她,她浑浑噩噩地走至僻静的消防楼道,然后回身给梁燕跪下,膝盖重重磕在地板上,抓住她的手,哀求道:“老板娘,我求求你,我不要生,我不要生!我以后给你当牛做马,我会把欠你的钱都还给你!我不要生它!我根本就不爱它!为什么要生它?求求你!许进博,请你不要对我这么残忍!看在我照顾你整整六年的份上……”

许进博默不作声地撇过头,梁燕则用力甩开她的手,露出冷笑。

“还钱?你好大的口气!且不提这些年我和进博给你的钱,还有你和陈康住在尚景花苑按市场价折算的租金这些就当你照顾进博的报酬,我可怜你,不跟你计较。光是当初为了给你弟迁户口,托了多少关系,花了多少钱疏通,这些你有概念吗?那些记录我可都留着,不是我看不起你,别说你在影楼兼职那点工钱,就算你混成首席造型师,十年也未必还得起!还不算利息。”

“你也别觉得光还钱就完了,若非你当时答应给进博做老婆,我凭什么要帮一个保姆?怎么,现在出尔反尔想拿钱抵债?我梁燕可没那么好糊弄!我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敢打胎,我就举报陈康虚假落户,违规上学,侵占泽城优质教育资源,分分钟把那小子打回原形,滚回老家,我看他以后还怎么在泽城念书!”

梁燕这话其实是虚张声势,当初她为了伪造陈康的出生证,办泽城户口,托了不少人,其中不少体制内的人精,要是他们收受贿赂违规操作之事败露,少不得顺藤摸瓜查到她,多年经营的关系网就毁了。

这种花钱托人办事回头举报害人又害己的蠢事,她才不干。

陈柔不懂个中曲折,就算懂,也不敢拿陈康的学业赌梁燕不会来个两败俱伤。她扶着冰凉的楼梯栏杆,缓缓站起,泪水挂在脸上,在冰冷的空气里似要结成两条冰棱,那双清透似蕴着一汪泉水的眼睛,也随之凝固了,水中两颗雨花石光彩尽失,动也不动,竟有些黑得瘆人。

梁燕见威胁奏效,勾出一抹胜利的微笑,而后惺惺作态地宽慰:“生个孩子罢了,又不是什么要命的难事!我知道你年纪小,头一回,难免害怕,但哪个女人不经这一遭?晚生不如早生,恢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