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柔忍不住问:“不是八百吗?”

“涨了啊,物价年年长,小孩在园里吃的用的玩的,哪样不要钱?只涨一百,已经很少了好吗?”女老师忍不住翻白眼。

陈柔想看教室,女老师嫌她事多,没好气地在前面带路。

墙壁上张贴的卡通人物早已褪色,木门上红漆斑驳,门把手生了绣,教室里正在发点心,一碗稀粥,一点榨菜,再加一个鸡蛋。一只蚊子嗡嗡飞过,有个孩子忍不住抬手挥了几下,不慎将粥碗打翻,米汤米粒顺着桌子淌到地上。离她最近的老师见状,上去就是一掌,不很用力,但也没刻意收着劲。小女孩辫子被打歪了,瘪了下嘴,最终却没敢哭出来。

陈柔生气:“你们怎么能这样?她还是小孩子,又不是故意的,不能好好说吗?”

“做错事还有理了?浪费食物,老师还要打扫,其他小孩有样学样,老师不累死啦?哎哟哟,你这么善良,有本事来当这个老师啊,没准到时候,还不如我们呢。”

欣欣幼师的工资是固定的,但近几年随着大量外地打工仔来到泽城,他们的娃也像蝗虫般涌入园内,每个老师工作量剧增。干得多拿的少,还要时时应付吵闹不休的小孩,脾气自然不好。她们不希望园里再收人了,就变相粗暴对待前来查看的家长,对打骂小孩的行为也毫不遮掩,反正这群人大多是社会底层,没学历没文化,觉得小孩子偶尔打骂两下无所谓,老师怎么可能害学生呢?

陈柔只觉不可理喻,气呼呼地走了,无论这帮老师有何苦衷,她绝不可能把陈康交到这样一群人手里。

第二家幼儿园,那位老师知道她的困难,告诉她园里每年都满员,有些本地小孩都排不上,更别提陈康是外地的。她说这话时神情温和,语气却爱莫能助。

离开这家,陈康问陈柔:“姐姐,外地和本地什么意思,为什么我是外地的,就不能上幼儿园?张子聪可以上,为什么我不能上?因为他是本地的吗?”

陈柔 蛧 站 : ? ? ? . ? ? ? ? . ? ? ? 不知该如何向陈康解释,解释地域和城乡差距,解释他们是这座城市的最底层,因为没有一纸户口,连上学都成了一种奢望。陈碧云夫妇原本都是农村人,但因为老家地理位置好,搭上经济开放的东风,有幸被归入泽城。虽然夫妇俩自称只是混个温饱,家中装修也一般,但陈柔知道,他们的条件要远好于自己,光是张子聪的掌上游戏机,就要两千多,若是经济紧张,绝不会给孩子买这么贵的东西,也不会有闲工夫帮她这个没根没基的外地人。

第三家幼儿园,外观档次看着和第二家差不多,她和陈康却连门都没进得去,那老师手一挥,语气颇为嫌弃:“去去,我们不收外地人!”

陈康生气,拽着陈柔往外走,边走边道:“不收就不收,谁稀罕呀!”

但走出去一段,他渐渐停下脚步,眉宇萦绕与年龄不符的哀愁,问陈柔:“姐姐,可以不上幼儿园,直接上一年级吗?”

一年级,那是一个更难的问题,现下陈柔连幼儿园都解决不了,她鸵鸟地不去想幼升小的事。

见陈柔摇头,陈康赌气道:“那我不要上学了,张子聪说他们老师很凶,他可讨厌上学了。”

陈柔蹲下来,循循善诱:“小孩子怎么可以不上学呢?不是所有老师都凶,多数老师都是好老师。小孩子不上学,会慢慢变成笨蛋,你想被人叫笨蛋吗?”

陈康摇头。

“还有一家没去呢,要是这家不行,我们就去更远的地方问,总能找到的。”

最后一家红星幼儿园,是陈柔今天最后的希望。红星的大门是这几家里最大的,只是稍显老旧,门口挂着区示范幼儿园的证书,几株黄红相间的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