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他掌下用了力。
小侯爷是习武之人。曾经的他,单手抱着我还能两人一骑在胡人军营中杀出重围,斩下好几个拦路之人的首级。
如今,他却也用这一只手,轻易捏碎了我随嫁婢女的天灵盖。
婢女连惨叫都发不出一声,鲜血就从七窍迸溅而出。
护着我一路长大、姐姐一样的婢女,当着我的面没了声息。
小侯爷看着我,笑了,慢慢道:“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9
之后发生了什么,我都不知道了。
我不知道小侯爷是如何带着芫姬离开,如何将小狼抬走安葬,又是如何在院门上落了锁。
婢女的尸体倒在我身边。我抱着她面目全非的脸,心也和她一起冰凉下去。
很久之后我才意识到,我也在流血。
源源不断的血从我身下涌出,小腹痛得钻心。
我恍惚想起前些日子婢女才担忧地对我说,我的月信很久没来了,身体可有不适。
原来不是不适,是我有孕了。
而今动了胎气,这个孩子要保不住了。
我手脚虚软,声音也嘶哑,忍着剧痛、抓着地面一步步向院门口爬,用鲜血淋漓的手一下下捶着院门:“来人……”
“来人!”
院门上落着的锁被我砸得哐哐直响。
除此之外,门外寂静如死。
可是直觉告诉我,外面是有人的。
我压下阵阵剧痛下的晕眩,尽量神志清楚地告诉院门外的人:“我有孕了。但是这个孩子,快要保不住了。”
许久之后,在我痛到要昏过去之前,听到了小侯爷一声嗤笑:
“骗谁呢?”
他的声音一如当年,轻狂恣意,万事万物不入眼。
而今这个声音,也成了我的噩梦。
我终于气力尽失,倒在地上,从小一起长大的婢女死在我身边,悄悄来到腹中的孩子也撕心裂肺地离开,发不出一声啼哭。
我睁眼看着晦暗的天空,对小侯爷的所有心思都歇了。
我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多少天。
是下人去向小侯爷告状,说递进院中的饭食侯夫人全不肯接,一直在拿乔。
小侯爷踹开了我的院门:“宋栖梧你闹够了没有……”
院子里,我身下遍地的血染红了青砖。
小侯爷的声音戛然而止,瞳孔骤缩,神色有一瞬的仓皇茫然。
反应过来之后,他跌跌撞撞奔过来跪在我身侧,双手颤抖着不敢碰我:“栖梧……宋栖梧!你们愣着干什么,叫府医来,快啊!!”
我残存的最后一丝力气,只紧紧握着我婢女冰凉的手。
直到我听到有人保证,会将她好好安葬。
我终于昏了过去。
再醒来时,听到小侯爷在问府医,声音有种梦游般的恍惚欣喜:“她没骗我,她真的有了?我的孩子……我和她有孩子了吗?”
“是,”府医声音颤抖,只有恐惧,“可是侯爷……孩子已经没了。”
10
小侯爷砸了半个侯府。
所有人噤若寒蝉,侯府中,只有我榻前方寸之地是一片风平浪静。
他痛彻心扉或暴跳如雷,我都没有反应。
直到他对我说:“我已派人将你的婢女遗容整理好,送回将军府安葬了。”
他说:“她旁边好像还有一座空坟。是给她的家人吗?”
我终于看他一眼。
“那是我的。”我说。
小侯爷骤然变了脸色。
“不可能,”他神色僵硬中带了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