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篡低低地唤了他一声:“燕枝。”

燕枝张了张口,想要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哑得厉害:“我……明日……”

他顿了顿,最后道:“我要回去想一想,明日给你答复。”

“你明日……来铺子?找我。若白色幌子?,你就再也?不用来了;若是黄色幌子?……”

燕枝这句话说得艰难,似是尚在迟疑之中。

萧篡也?不催他,安安静静地听他说。

“若是黄色幌子”燕枝抿了抿唇角,下定决心,“你就进来找我,我会把这个挂在你的链子?上?。”

燕枝张开手,露出自己在除夕夜的都?城里,最后?买的那个铜制铃铛。

他给楚鱼买了木牌,给谢仪买了笔墨,给糖糕买了狗牌。

这个铃铛,原本就是给萧篡买的。

只是他刚买下来,就后?悔了。

他不知道自己这算是什么?意思,不知道这个东西能挂在萧篡身上?什么?地方?,不知道萧篡愿不愿意像小狗一样,挂上?这个。

若是方?才,萧篡没有扑上?来把他抱进怀里,没有坚持到底。

他永远都?不会告诉萧篡,这个铃铛是买给他的。

小小的铜制铃铛,从燕枝手中垂落,被风吹过?,发?出叮叮当?当?的轻响。

连带着燕枝很轻很轻的声音一起,隐入夜色之中。

萧篡看着铃铛,眼睛在黑夜里亮起了光。

他同样低低地应了一声:“好。”

就这样说定了。

*

除夕夜深,街上?游人散得差不多了。

萧篡送燕枝回家去。

一路上?,两?个人谁都?没有再说话,一前一后?地走着。

一直到了铺子?前,里边灯还?亮着,估计是楚鱼在等他。

燕枝回过?头,从萧篡手里接过?自己买的所有东西,说了一声“多谢”,便要进去。

就在这时,萧篡忽然喊了他一声:“燕枝。”

燕枝回过?头,静静地看着他,等他开口。

萧篡沉默良久,最后?只道:“我等你。”

等明日,等幌子?,等燕枝给他的答复。

燕枝没再说话,走进铺子?里,把门关上?。

楚鱼果然在里面等他。

可是他提不起精神来,只是随便同楚鱼说了两?句话,把买来的东西送给他,就回房去了。

燕枝脱下新衣裳,胡乱擦了擦手和脸,倒在榻上?。

很乱。

他的心很乱很乱。

他忘不掉萧篡,他还?想靠近萧篡。

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涌进燕枝心里,搅得他不得安宁。

这个时候,萧篡就站在铺子?外面。

他望着燕枝房里透出来的烛光,看了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开。

若是可以,他甚至想一整夜都?守在铺子?外面,一直守到明日天亮。

但?是他不能。

要是燕枝明日一早推开门,看见他一夜没走,肯定会生气的。

万一燕枝生气,不让他留下了,那怎么?办?

他得听?燕枝的话。

就像从前许多次一样,萧篡脚步无声,行过?长街,回到大梁宫里。

他回到净身房,看着石壁上?数千道刻痕,拿起匕首,又刻下一道。

明日……

明日就是他接受燕枝判决的日子?。

萧篡不敢上?榻,不敢就寝,他甚至不敢合上?眼睛。

他一合上?眼睛,眼前就浮现出燕枝的模样。